阿含第九講：正觀無常－普獻法師專網

比丘白佛：「世尊！云何生我慢？」佛告比丘：「愚痴無聞凡夫於色見我、異我、相在，於受、想、行、識見我、異我、相在，於此生我慢。」【契經．五陰誦】

我們每一個人最愛最執著的就是生命，這個生命到底存在於哪裡？這是一個問題，值得我們來研究。

「愚痴無聞凡夫於色見我」：凡夫認為「我」就是在這個色身當中，這個色身就是我，就是我的生命。好了，你說色身就是我，有一天你不小心車禍，你一根手指斷了，接不回來，那你的「我」是不是縮小了？你說色身就是我，萬一你受傷，少了腿、沒了手，那他的生命是不是變成很小？

「異我」：認為我這個靈魂是在色身之外，當我的身體受傷害，這個靈魂是不會受傷害的。

「相在」：我的靈魂大於身體，或者靈魂小於身體，它就藏在身體肉身當中。

我們眾生的執著千奇百怪。那麼，這個我到底在什麼地方？它怎麼產生作用？為什麼我有這個想法？佛陀在世的時候，許許多多的外道，各個有不同的理論，去說明、去建立我們有一個靈魂，那個叫做我。一般人講靈魂，過去的宗教簡單說那就是我、我的生命。

其實我們要顯示這個「我」，我們很難形容。你說我有房子，房子跟你有什麼關係，房子是硬邦邦的另一個東西。你說我有父母，父母是另外一個人，跟你有什麼關係。你說我有丈夫、我有妻子、我有兒女、我銀行有存款……我們要形容「我」，實在是很難形容。你說我有肉體，可是肉體會老會病會死，一下子天氣寒冷你會感冒，有的時候一生病，這個病又治不好，久病厭世，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，活著是也是很痛苦。

所以我們必須把它釐清，到底這個「我」是什麼。

佛陀告訴我們，先不要去假設我有一個靈魂，獨立存在的一個什麼，你先這樣假設就錯了。在一般的觀念裡面，總覺得生命是獨立存在的，大於肉身、小於肉身、或者跟色身藏在一起，不論你怎麼去想像，那都是你的推測。佛陀不允許我們這樣子去推測、去想像，而是直接去觀察生命的現象、生命的運作。

從六根六塵相對應以後，產生了感受，然後我們會去執著這個感受就是生命。我時時會感覺很快樂、感覺很不痛快，那個感覺就是我的生命。這個就是「於受見我」，執著這個感受是我，我能感受。那感受有六種，眼耳鼻舌身意六根，產生眼受、耳受、鼻受、舌受、身受、意受，有六受身，有些人就死在這個感受。你看有些人喜歡喝酒、唱歌、遊戲，種種飲食男女、玩樂唱跳，他就是對感受產生了貪戀執著。

我們有六受身，還有六想身——眼想、耳想、鼻想、舌想、身想、意想。

還有六思身，指的是色受想行的行，就是行為意志。這個行為意志總覺得我很行，我懂得很多，為什麼這個老闆不讓我做事，我坐在這邊好無聊，找點事讓我做，表現我的行為能力，才展現我的生命價值。執著你的行為意志，很行，這也是眾生表現生命的方式，叫做六思身。

還有六識身——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舌識、身識、意識。

這個地方講到的「身」，譬如六觸身、六受身、六想身、六思身、六識身，這個身不是指身體的身，就是生命的意思。有些地方講身口意，那個身是我們身體的意思。六受身、六想身、六思身、六識身，「身」的意思是說，我們執著那個就是我們的生命。

一般人都會從六受身去執取，我感受很好、感受不好，這個受很容易讓我們產生「噢，這個就是我的生命」。我能感覺、我能感受、我能了解、我能識別，我把這個當作生命。眾生的執著千差萬別，有些人對感受特別敏感，感情特別豐富，他喜歡畫畫、喜歡聽音樂、喜歡建築、喜歡考古、喜歡藝術，他寄情在讓他有感受、有感動的東西，他生命的價值在那裡。

各位，一百多年前的郵票，現在值幾百萬美金，這幾百萬的郵票給你，你要不要？你覺得這個就是幾張廢紙而已嘛。可是考古學家的話，他覺得這是幾百年前的郵票，他把它當作寶，要放在保險櫃裡面鎖起來，有時候拿出來看一看、欣賞欣賞。價值觀不同，所以你認為是寶貝的，我認為是一張廢紙。

有一個信徒很好笑，省吃儉用的，把兒子送到美國去留學，後來兒子就在美國就業、娶妻生子了。在美國上班也是不容易，兒子沒有時間回來陪伴媽媽，但是每個月都會寄一些錢回來。他知道媽媽不曉得領來用，所以他都寄現款美金。人家就說：「老太太，你賣了好多首飾，也賣掉田園，讓兒子去國外留學，兒子怎麼都沒有回來？」

「是啊，他沒有回來，可是常常寄一些紙張給我。」

「什麼紙張？」

「那個紙張蠻硬的，還蠻好用。我那些玻璃窗破了，我就把它貼在窗戶上面，免得風吹進來我會冷。」

「什麼？他寄紙張給你，那太無聊了吧。我去看看，好不好？」

「你看，我家窗戶破破爛爛，全部都用這個紙來貼。」

「哎呀！老太太，這一張一百美金就是参仟塊台幣，你怎麼把它當作廢紙貼在窗戶上？」

「我看它沒有什麼用，跟紙一模一樣。」

「老太太！這個叫做美金，一張就相當三千塊。」

所以《華嚴經》怎麼講？「世間一切法，但以心為主」。世間的一切法沒有美醜好壞，是依你的心來判斷它，是你主觀的觀念來判定它的價值。你的價值取向認為這個是寶貴、值得收藏，你就會把它好好的保留起來。「隨解取眾相，顛倒不如實」，是隨著你的理解來作價值判斷。

我們檳城旁邊的海很漂亮，假設海邊有一棵樹很大，大得不得了，如果是藝術家，他會把樹當作背景，人站在前面照相，所以這棵樹叫做藝術。一個商人把這棵樹買下來，可以賣多少錢，他看到的是搖錢樹。如果是一個工人，他想個棵樹要砍掉的話，要怎麼砍才安全、才不會受傷。一個木匠看到這棵樹，他想這棵樹鋸下來可以做房子棟樑，真棒。那一般人呢？樹下好乘涼，在樹下喝咖啡聊是非，真的是很愜意。那一個小販，可以在樹下賣點東西賺錢，很涼。

同樣的東西，取向不同，價值不同。在每個人內心當中，所浮現的價值真是千差萬別。

我們的心時時刻刻如果能夠擺在最平靜的時候，這個時候所見到世間的真相，它是什麼就是什麼，也不會增加，也不會減少。我們訓練我們的心寧靜下來，跟呼吸結合在一起，心息相依了，慢慢產生定境，這個時候你再看這個世界，一切法都是平等平等，沒有什麼差別。這個時候你為人處事，你拋棄了我執我見，你才不會有先天主觀的思見，做起事來你才能夠客觀、包容、圓融。

所以學佛法不是僅僅斷煩惱了生死，也讓我們心胸開闊，open your mind。你有開闊的心胸，任何的人事物都是很美的在呈現，都是因緣所生法，都是在對我們說因緣法，這個時候就如《金剛經》所說的：「一切法皆是佛法」。你要修到這個境界，你持金剛經才有意義，不是說你會背什麼經，日常看到什麼東西的時候，一下子是非恩怨湧現出來，是在法上見到諸法的實相。

我說實相，你又去想像這個實相是什麼。實相即是無相。我說無相，你又去執著空，什麼都沒有。麻煩就在這裡，眾生說有就執著有，說空就執著空，說無就執著無，說什麼就執著什麼，麻煩透了。所以佛陀乾脆就告訴我們，先注意你自己的呼吸，因為沒有呼吸你就死了。你的呼吸停止，你的身心就崩潰了，

佛陀就善巧方便、最實用的一個方法：注意你的呼吸。別人的什麼你不要管太多，管他漂亮美醜，管他胖瘦高低，都不要去管他，注意你的自己的呼吸。你就是喜歡管太多，煩惱一大堆。學佛先管好自己的心。但是，你又不能執著這個心就是佛性、就是我的本體、就是我的靈魂，他就是投胎轉世的什麼，你這麼想又錯了。

佛陀真的很用心，我說這是老婆心切，就是怕我們執著，所以他把我們的毛病先指出來，「於色見我、異我、相在，於受、想、行、識見我、異我、相在，於此生我慢。」這個我執我見來的時候，什麼問題都湧現出來了。所以佛陀的智慧，你愈研究愈發現佛是慈悲來度化我們，把我們的問題全部都呈現出來，就怕我們去執著受是我、想是我、行是我、識是我。

那這個「我」是跟我的色身結合在一起呢？或者是比色身大？或是比色身小？它藏在我的色身裡面什麼地方？我也不知道，反正就藏在我的色身。是相異呢？是相在呢？如果是相異，跟我的肉體不在一起，那叫作常見；如果是相在，在色身當中，色身一死，它也死了，那叫做斷見。所以，你執著有一個永恆不變的主體也不對，常見、斷見都是不對的。

佛陀說：一切都是因緣生法，有那個因、有那個緣，生命就出現了。但是要找那個本體又找不到，那你又不能想像它在那一個地方。這個部分需要各位慢慢去好好地用功。

時，有異比丘往詣佛所，稽首佛足，白佛言：「世尊！云何知，云何見，次第我見斷，無我見生？」佛告彼比丘：「於眼正觀無常，若色、眼識、眼觸、眼觸因緣生受，若苦、若樂、不苦不樂，彼亦正觀無常。如是乃至意觸因緣生受，若苦、若樂、不苦不樂，彼亦正觀無常。比丘！如是知、如是見，次第我見斷，無我見生。」【契經．六入誦】

所以我說《阿含經》是很實際的對生命的運作了解，要很仔細地在日常生活當中，來了解佛陀所說的意義是在那裡，不是天馬行空去想像。我以前去學密宗，想像頭上有一朵蓮花，是白色的，蓮花上面有字母，唵、啊、嗡一大堆字母，結果搞了老半天，暈頭轉向，頭昏昏腦脹脹的，我發現這個不對勁，趕緊再從阿含經裡面找到答案，原來佛陀是很踏實的。

我們有六種識，眼耳鼻舌身意產生六識。眼識怎麼產生的？要有眼根，還要注意力去注意它，還要有光線、有東西、有意識種種，眼識的產生是九種因緣才產生的。耳識也是一樣，要有八種條件。有些要七種條件，眼耳鼻舌身意個個不同。

「若色、眼識、眼觸、眼觸因緣生受」，你會有感受產生，第一個你是透過眼睛看到這個花好漂亮好喜歡，不曉得誰插的花，真是插得很漂亮、好喜歡，你會有這個念頭產生：「我端到房間放可以嗎？」你這個念頭的產生是從哪裡來呢？從花。花從哪裡來？有人去買，有人來插。所以，單單這個感受不是那麼簡單的，是許多條件促成，而且還要有光；如果你放在黑暗的地方，就一點都不漂亮，一定要有光照射才顯出漂亮。

所以說，我們單單一個眼睛所產生的感受，必須有種種的條件，有眼根、塵境，然後接觸、注意力，這樣子你才產生了感受。

我們講六受身——眼受身、耳受身、鼻受身、舌受身、身受身、意受身，我們把這個感受當作是我的生命。然後這個受又分成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捨受。不管是眼受身、耳受身、鼻受身、舌受身、身受身、意受身，六受身不管是哪一個，你認為它是生命的話，它的感受離不開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。而這個受的產生是無常變易的。受也是無常的，你怎麼去執著它就是你的生命？

所以，要斷我執我見，不是一般人說我念佛持咒觀想，其實一個很理性的人透過因緣觀、緣起觀，當下你多多少少就能體驗無我。

以我個人的經驗，我大部分都是從呼吸當中去了解無我，了解生命的虛幻。你就觀察你的呼吸，一呼一吸、一呼一吸，你會發現生命是這麼虛幻、這麼虛假。《佛遺教經》講：「人命在呼吸間」。就這麼一呼一吸當中有這麼一個生命現象，如果沒有呼吸，馬上死亡，生命又在哪裡？所以，人命在呼吸間，我是在這個地方得到一點點消息，提供各位參考。

經常注意自己的呼吸，你不要看別人高低胖瘦美醜，你管那麼多，你管了幾千萬年幾億萬世，只是生煩惱而已。管好自己的呼吸，這個才是最重要、最實際的修行方法。只要你一注意呼吸，馬上你的心安定下來，然後進一步觀察這個呼吸是長短快慢粗細，然後再進一步觀察它的溫差，空氣進去鼻孔是冷冷的感覺，出來是熱熱的感覺，這個溫差要能察覺出來。你一步一步的去注意細節，慢慢的心就能安定下來。

所以我們一再強調，佛法不是靠想像，或者是一個靈感，我誦什麼經持什麼咒，誦了幾十萬遍、幾百萬遍以後，我就如何如何。佛法不是一種商品的交易買賣，不是這樣子的，它要實際在你的身心得到印證，如果離開身心，那是憑想像，你的想像和我的想像是不同的。為什麼佛門弟子證悟的境界一模一樣？因為它不離身心。

每一個人的身心所產生的感受、覺受，從這些感受來了解它的無常，從無常當中了解無我，那麼我慢我見就斷了。我們被它束縳千萬億年，掙脫束縛以後，你就得到自在了。但是得到大自在的人，不是說會飛簷走壁，不是生命身分的改變，是人性的昇華淨化，你還是你。你是男生，還是繼續保持男生；你是女生，還是照樣保持女生，但是你是一個隨時隨地保持安詳自在的人，沒有什麼橫逆，沒有什麼危險，也沒有生死的恐怖，沒有了。你那個生死的陰影已經沒有了，得失的陰影也沒有了。

所有別人認為是不愉快的，在你來講也沒有了。為什麼？在你掙脫無明的束縳以後，你所見所聞的一切一切都是圓滿自在。所以信佛學佛的人就是能夠隨遇而安，而且你生命充滿喜悅光明。這個不是憑想像的，因為你已經掙脫了我執我見，那個傷害我們很厲害的被你掙脫斷了。打個比方，我用五條繩子在你身上綁得緊緊的，你快樂嗎？給你吃、給你喝、給你睡，你快樂嗎？你吃好睡好也沒有用，很痛苦。現在我把繩子剪斷，你痛快了。

那我們生命也是這樣子，被色受想行識這五條繩子束縛了。我們把色當作是我，受是我、想是我、行是我、識是我，這五條無形的繩子比鐵鍊鋼索更難斷，把我們的生命綑得緊緊，讓我們貪生怕死、怕老怕病，怕臉上有皺紋，什麼都怕。有皺紋有什麼關係，蒼蠅一飛過來，你皺紋一夾就把牠夾死了，對不對？有什麼好怕。你怕有皺紋，那死亡現前更可怕了。

所以我們這輩子有這個因緣，從佛陀的聖典當中明瞭「照見五蘊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」的法門，是不是我們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，我們才有這個因緣聽到佛法，是不是很慶幸？應該為自己鼓掌一下。你過去有種下那個善根，所以你現在聽到佛陀所說解脫的方法，當我們掙脫五條無形的鋼索，真的是大自在者。所以信佛學佛的人應當是春風滿面，如果你還愁眉苦臉的話，你還早得很呢。我們學佛的人應該是法喜充滿，無上甚深微妙法，百千萬劫難遭遇，我今見聞得受持，願解如來真實義。

這個地方有弟子問：我們怎麼去斷我執我見？佛陀說：很實際的發生在我們身心上的一切現象，你都要清清楚楚。六根觸對六塵，感受產生了，我都清清楚楚。感受是千奇百怪的，不管如何，都是三受——苦受、樂受，要不然就是不苦不樂。我了解這個感受，感受的本質也是無常，一切都會成為過去，有什麼好傷心的，傷心也會過去。為什麼？時間就會沖淡。

感受來了，只要你保持正念，「噢，感受來了，你的本質是無常。」轉一個念頭，沒事。你現在駡我笨蛋，轉個念頭：「我前輩子駡你笨蛋，所以你現在駡我笨蛋，我還了這筆債而已；如果我前輩子沒有欠你，你現在罵我，你幫我消災免難。」念頭一轉，你的苦受沒有了，你還用感恩的心，這是哈佛大學派來的教授，沒有他來考試，我怎麼知道我的功夫。

當你能保持正念、轉念，一切誘惑、折磨，你都逆來順受，一切法皆是佛法，所有我們的六根觸對六塵，就迸發出智慧的火花。如果你沒有這套功夫，根境相偶，馬上煩惱就產生，隨著感覺走，好的貪戀執著，不好的就瞋恨排斥，這個心沒有一刻安寧。根境相偶，煩惱一堆，苦海無邊，眾生相就是這樣子。

我們有機緣來看阿含經，真的是不可思議的因緣、不可思議的善根，

多聞聖弟子於此因緣法、緣生法，正知善見。若沙門、婆羅門起凡俗見所繫，謂：說我見所繫、說眾生見所繫、說壽命見所繫、忌諱吉慶見所繫。爾時悉斷、悉知，斷其根本，如截多羅樹頭，於未來世成不生法。【契經‧雜因誦】

「因緣法」是從理上來講，「緣生法」是從事相上來講。一切是因緣所生，緣起是一個原理、大自然律，凡一切法都是因緣具足才產生的，不是獨自可以產生；這是一個理論。那麼透過這個理，事情出現了，我說這是緣生法。因緣法是用理來說明，緣生法是用事實來呈現。

對因緣法、緣生法，我們了解到色受想行識是種種的條件排列組合，根塵相偶，產生了感受，產生了想像分別，產生了行為意志，產生了認知主觀客觀，這一切一切都是因緣所生法。如果我們在因緣所生法當中，「正知善見」，的確了解身心生命的運作，的確是種種因緣所產生的假象而已，這個時候你的煩惱就能夠降伏了。

「起凡俗見所繫」，這是講到一般人。一個是「我見所繫」，在五蘊當中認為有一個我，這樣子的話你的生命就受到束縳了。「眾生見所繫」，這是談到空間。「壽命見所繫」是談到時間。

我們的生命，第一個有主觀的我，第二個客觀的對象，第三個空間的大小，第四個時間的長短。也是《金剛經》所說：「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」，我們認識任何事物一定要透過這個。我們就在主、客、時、空當中，來營造出我們生命空間的大小涵量，這是我們眾生相。

然後，你就會有種種「忌諱吉慶所見」——今天初一，初一很好，初二不好，初三又是很好，初四又怎麼樣，我們都看農民曆，有沒有？要結婚、要做事、要開商店，我們就想看個吉祥日子，這樣我們又被日子所侷限了。這是我們眾生有了我見以後，就產生的毛病。

「爾時悉斷」，你了解這些是因緣生法，對我見、人見、眾生見、壽者見、什麼趨吉避凶，一切斷除了。聖者破除我見的時候，超越時空，在禪宗就說日日是好日，時時是好時，年年是好年。一個破除我執我見的聖者是如此，但是我們還有我執我見，還是受時間年月日時的影響，還是會有。

像虛雲老和尚在大陸都是在恢復舊道場，從來沒有建新寺廟的，都是把舊道場恢復重建。他看到幾百年的寺廟沒落了，怎麼辦呢？他一看(他還是照樣看地理的)，寺廟前面剛好有條河就這樣衝過來，河衝過來好不好？不行。老和尚很厲害，他已經破除我執我見了，可是他這些徒眾還沒有破除我執我見，所以他為了安僧辦道，就說：明天大家拿畚箕，我們要去挑泥土，把河改道。河道不要直衝山門，我們前面做成一個岸擋起來，讓河從左邊流到右邊去，變成左青龍右白虎的。

老和尚這麼講，裡面的人眾想：「哎呦，老師父，你已經七老八老，還要叫我們挑沙去把河擋起來！」不管了，明天就去挑吧。大家就準備畚箕、扁擔一大堆。當天晚上刮了大風，下了大雨，霹靂啪啦，第二天早上大家起來一看，也用不著挑沙了，老天爺把沙堆好好的，河也改道了。有道的高僧就是這樣子，他只動個念頭而已，事情就辦好了。

過去智者大師和關聖帝君的一段因緣。關公被孫權的部下砍掉頭，死後，他常常在玉泉山，突然間昏天暗地，呼喊著「還我頭來、還我頭來」，當地民眾很害怕。一直到智者大師出現，他到了玉泉山，人家跟他講：「關公死掉以後常常在空中，昏天暗地的，你老和尚怎麼處理？」老和尚說沒關係。有一天老和尚就在等了，突然間又昏天暗地，「還我頭來、還我頭來」。「關某人，你一個頭這麼寶貴，你過五關斬六將，那些頭跟誰要？」就這一句話，關聖帝君開悟了，從此不再作弄。

當天晚上關公就來了，「師父！我執著這個頭已經好久好久了，安不下心來，你今天把我指破了，我要歸依三寶、謢持三寶，你幫我取個法名。」就叫做伽藍聖眾菩薩。

他接著就說：「你在這個地方有沒有要改進的，我顯顯神通幫你改善一下。」老和尚說：「右邊虎邊樹木很高很大，左邊龍邊的山矮了一點，看起來不是很配，你能不能把右邊的山降低一點，樹木能不能種左邊的龍邊？」

「好，弟子知道了。」伽藍菩薩就跟他講：「師父，你今天晚上千萬叫大家把門關緊緊的，每個人都不可以起來。」結果當天晚上驚天動地，霹靂啪啦，很可怕，又刮風又下雨又閃電，一個晚上大家都不能睡覺，驚嚇得不得了。第二天早上一看，左青龍右白虎，左邊樹就高高的，虎邊就低一點，把這個寺廟環抱了，就像坐在金交椅很穩。鬼神有五通。

以前仁俊法師在台北新店建道場，我在那邊住過，很奇怪，道場前面晚上看起來像一條青龍。沒有人去種竹子，但自然就長出竹子，然後竹叢長成像龍鬚，晚上看起來真的就像一條龍的鬚那麼長，飄啊飄啊。但是老人家一走以後，一陣颱風來，把那個竹子吹斷了，竹子也死掉了。所以一個道場有德的高僧住在那邊的時候，很奇怪的事情會發生，因為這些高僧大德已經破除了我執我見。

世間有句話：「人不自私，天誅地滅」，其實這句話是好話。一個人不自私，都是為別人服務，連老天爺也沒奈何，都要護持你。「天誅地滅」就是說天沒有辦法，地也沒有辦法了，天地都要護持你了。本來是一句好話，變成現代人理解的是：人要自私，不自私的話，天地要宰掉你。本來是一句好話，是教我們無我，無我才能大悲，才能去服務眾生。

你自私的話，你什麼事都不想做，別人煮飯給我吃是理所當然。人不自私，不是只想著我要享受，你就能夠去服務別人、做出貢獻，就去煮飯給人吃、去掃地、去當義工，你什麼事情都為別人付出的時候，你無我了。你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，而修一切善法，即使你出生的命再壞、八字再壞，天地都會護持你。所以說「人不自私，天誅地滅」，天地都奈你不何。這句話是教人要學習不自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