菩薩智慧(5)－普獻法師專網

華嚴選集導讀——菩薩智慧(5)

我們昨天講到不執著、無所著，這是我們學佛法重要的里程碑。為什麼佛經裡面一直講到無我、不執著？

各位有沒有注意到一般人對宗教的看法，總覺得我們人力量很小、很薄弱，人生很渺茫，不知道何處為依歸。因為我們擁有一顆脆弱的心，我們會想到宇宙間是不是有一個萬能的什麼讓我們依靠，憑著我們人類豐富的想像力，我們去塑造宇宙間有一位什麼權威讓我們依靠，這個權威變成一個偶像讓我們崇拜。

我們人應該謙卑是沒有錯，可是佛經裡面告訴我們，每一個人都擁有一顆心寶，很珍貴的、很寶貴的，它的名字就叫做「心」，這顆心因為我們不能善用其心，所以我們這顆心亂了、迷糊了，對自我的身心有某一種錯誤的認知錯覺，這顆心的力量就發揮不出來；不但發揮不出來，它還造成我們很大的困惑。就像野生的動物，沒有經過訓練的時候會傷害我們；經過訓練以後牠會幫助我們做事賺錢。

我們這一顆心也是如此，它有強大的記憶力；有強大的悲心悲願，可以為別人拋頭顱灑熱血；有希聖希賢的傾向；這是我們內心當中具有的一個珍寶。可是我們都沒有把它發揮出來，我們只是用到百分之五心靈表層的力量，還有百分之九十五沒有開發出來，一旦開發出來力量就很大。我們有某種觀念執著，這個力量無從發揮。

舉個例子來講，我們可以了解到心的力量有多大。話說有一對母子到沙漠地方去旅行，在炎熱的太陽照射之下，車子出問題了，做兒子就下來修理。在修理輪胎的時候，他必須把車子用千斤頂頂高，突然間千斤頂出了問題，車子就把兒子壓著。這個時候母親一看兒子被車子壓著，怎麼辦呢？那個時候沒有第二個念頭：「我要趕快把車子抬起來，讓兒子跑出來」，媽媽就這個念頭，就趕緊把車子抬起來，讓兒子出來。

這個兒子脫險跑出來，說：「媽媽，你怎麼這麼大的力量！」「我不知道，我只有一個念頭：我一定要把車子抬起來，你才能跑出來。否則的話，在沙漠地方呼天天不應、叫地地不靈，只有我能救你，如果我不救你的話就不行了。在那個一念的時候，就把車子抬起來。」

兒子說：「媽，你現在再去抬抬看。」結果車子動都不能動。因為她覺得「我兒子的生命問題解決，這個車子這麼重，我是一個老太太，我怎麼搬動車子呢？」，這一個概念下，她去搬動車子就搬不動了。可見我們內在的潛意識裡面力量非常的大。

各位有沒有聽過「李廣射箭」？有一個人叫李廣，他的父親被老虎咬走吃掉了，所以他一心要報復、要報仇，他就帶著很猛很利的箭到深山裡面，就想射那隻老虎，替父親報仇。他到深山裡面去的時候，因為一心想要找老虎，所以遠遠看到一隻老虎，他就對著老虎一箭射過去。因為他心裡面想的是老虎，原來是一個石頭，變成一個老虎的樣子，他一箭射去的時候，箭就射進去了。然後他跑去看，不是老虎，而是石頭，箭要拉也拉不出來。他想「奇怪？這個石頭怎麼可以射穿呢？」他又走回頭，重新再射，這時候射不進去。

因為最初他要射的那一剎那，他認為是一隻老虎，而且我的箭可以射穿老虎的肉，他那時候的念頭就是「我一定可以射穿它」，結果他就真的射穿了。這個在心理學上叫做「李廣效應」──就是當我們一個人的心很純潔、很純的時候，力量是非常的大。

我特別舉這些故事就是讓各位了解：我們人在宇宙間是很渺小，但是，我們不能忽略我們擁有一顆非常大的力量，就是心力，心的力量是很大的。

我再舉一個例子來講。比如說我們用刀子來砍木頭、砍桌子、砍椅子，你看什麼你就砍，結果刀子鈍了，不但鈍還缺口；但是你這把刀子如果很小心用，用來切菜、切水果，切完了你就把水擦乾淨，再把它磨一磨，再擦點油，我們把它放進木板做的刀鞘，或者是用什麼把它密封起來，不要給它接觸空氣，那這支刀隨時都是保持很鋒利的狀態。因為你把它保護得很好，你要用的時候拿出來就可以用。

我們眾生也是如此，眾生的心見到什麼就分別什麼，我們就是去執著它。我們的眼晴、耳朵、鼻子這六根不斷接觸外界，我們的心就像這把刀砍東砍西，很多缺口，當你要用的時候不能用。我們的心也是如此，我們擁有一顆脆弱的心靈，這顆脆弱的心靈我們不知道去保護它，不知道去訓練它，總想依靠什麼我就得救了。

偶像的崇拜、權威的依賴，這是我們一般心靈上最常用的一個方法。或者是說我收集許許多多的東西，證明說我很有能力。現在我們脆弱的心靈為了加強它、為了肯定自己，所以我們就收集很多東西，比如說我很多房子、我很多土地、我很多車子，我們用很多東西來證明我的能力，我尋求證明、我被人肯定。我們需要別人肯定，就是表示我們自己不能肯定，是不是有這個意思。

或者是說我追求很多知識、很多學問，我懂得很多佛學的名相，表示我廣學多聞、很博學，我透過這個方式讓人家了解我、知道我、尊敬我，這也是屬於一種自我推銷、自我膨脹的方法之一。整個世界很多知識都是訓練我怎麼樣肯定我，比如我這個月的業績比上個月業績好，

整個世間很多學問都是在訓練我們自我膨脹。如果不是自我膨脹的話，就是自我萎縮：我不行、我不能、我不可以，那叫做自卑。

我們世間的人不知道內心它的功能、它的作用，就像一把刀亂砍，最後缺了口，不能用了。要不然就把它「密而不宣」，不用它，自卑感、否定自己、我什麼都不行、我沒有希望、我沒有明天、大家都瞧不起我，這把刀子封起來，從此不用，可是它慢慢就腐鏽了。你把刀子亂砍、造成缺口也不對；你怕它受傷而不用，但是放久了也腐鏽了。

總說一句：我們對自己的心靈、對我們內在的生命沒有下一番功夫去探討了解，怎麼樣去淨化它、善用它。

佛法為什麼說無我、無常、空、緣起、不執著，這些都是在訓練我們的心。我在研究佛為什麼一直要我們無我、不執著，就是要我們肯定我們每一個人內心深處就具有一種很巨大的力量，那個叫心力，心的力量、心的能量，可是我們要懂得善用它、保養它、運用它；我研究佛為什麼講無我的道理在這裡。否則的話，我們老是去依賴人、依賴事、依賴物，依賴萬能的什麼來保護我、拯救我，你這個方向已經錯了。

佛陀一再的強調，尤其在華嚴經裡面說：我們一切眾生都具有佛性德相，可以成佛的可能性，每一個人都具有這種德性；但是不是說我們現在已經成佛，不是這個意思，是說有那種可能性。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心、能覺知的心，只要有覺知心的人他去善於運用開發，他就可以轉凡成聖。在轉凡成聖的過程當中，最重要一個項目就是我們所說的不執著。這樣各位了解了嗎？為什麼一直講不執著的道理是在這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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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現在就來研究為什麼不可以執著的道理。我們一起來唸一百三十七頁第二十卷《十行品》。

法界中，無有法名向聲聞乘、向獨覺乘，無有法名向菩薩乘、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無有法名向凡夫界，無有法名向染、向淨、向生死、向涅槃，何以故？

這個地方告訴我們：無論是有形的、抽象的，許許多多的一切，在我們眾生的心境當中，由於我們的智慧不夠，我們總覺得存在的一切，當我們一看到、一聽到，馬上很直接的就會有一個實存感，而且是相對的──有一個我、有一個被我認知的什麼。

當我們認知一件事情的時候，我們時時刻刻已經養成那種習慣：有一個主觀的我、有一個客觀的世界，這個客觀的世界不管是有形、無形、或者是抽象的一個概念，我們都覺得它是實實在在單獨存在的，它是自由的、永遠有的、獨存的，這樣子的話，我們第一步已經錯了。認為有一個主觀的我、一個客觀的什麼，這樣第一步已經錯了。我們到佛寺裡面會看到山門，叫做「不二門」、或者是「解脫門」，這很有道理的。

因為我們眾生都生活在二、相對的世界，比如說我們講話的時候「我、你、他」，這不是相對嗎；或者是是非善惡、男女、陰陽、天地、白天黑夜，也是相對的。平時我們講話的時候，我們都是透過相對的觀念來互相溝通，可是相對當中我們沒有去超越他，我們都是認為有一個實在的我、客觀的一個世界，人跟人之間老是有一個衝突矛盾相對立，因為我們思考的模式已經養成習慣了，見到什麼、聽到什麼、看到什麼，當下都覺得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我、實實在在一個客觀的世界，都是實存、實在、實有，這樣子跟道就不能相應，人跟人之間一道一道的城牆就這麼建立起來。

我們說人擠人，人擠在一起，距離很近，可是我們的心非常的遙遠。「防人之心不可無，害人之心不可有」，這個防衛機制就讓人跟人之間不能互通聲氣，這就是我們人類問題的核心點。

佛經裡面告訴我們，要轉凡成聖，怎麼去修呢？要破除我見、身見，我們就能達到聲聞乘的阿羅漢、或者獨覺乘的辟支佛，佛陀用這些方法來誘導我們。如果我們有一個念頭說「我要證到阿羅漢，有一個阿羅漢被我所證，有一個獨覺乘被我所證，有辟支佛被我所證」，那就錯了。

我們講到阿羅漢的時候，叫做「四雙八輩」。四雙八輩的意思是，比如說初果，有一個叫初果向，然後才初果；二果有二果向，才二果；三果有三果向、三果；四果向、然後阿羅漢；這個叫做四雙八輩。

什麼叫「向」呢？像我們到學校讀書，你去註冊了，你在這個學校已經具有身份，可是你還沒有畢業。「向」就等於我們註冊，有傾向，你已經證到這個地方的時候，你絕對會去向初果、二果、三果、四果。這是講到向的意思。

現在我們要了解的是說菩薩有向聲聞乘、向獨覺乘、向菩薩乘、向佛乘，是不是真正有這麼一個東西？有實質單獨存在的這個向？不是。不要以為是說當我這麼修這麼學的時候，有一個阿羅漢果位被我拿到；有菩薩的果位被我拿到；有佛的果位、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果位被我拿到；那這樣錯了。

我常常說，我們信佛學佛的人要有一個觀念：「為學日增，為道日損」，談到修道，它是用減損的方法來修。如果做學問的話，你懂得越多，天文地理什麼你都懂，學得越多表示你是廣學多聞、博學之士；可是我們修道剛好相反。各位有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？就是把我們的惡念、雜念、邪念、貪婪、執著、瞋恨這些不良的習氣越來越少。比如說我們講的見惑、思惑，有八十八品的見惑、八十一品的思惑，初果斷了多少見惑，二果三果斷了思惑斷了幾品，幾品的惑斷掉以後證到果位。

我們用一個比喻比較容易了解，比如說這個玻璃很髒很髒，整個玻璃上面都是油垢，我們就用清潔劑噴上去，慢慢擦慢慢磨，你擦得越乾淨，這個玻璃越顯現它的功能，你可以看到你的臉非常的清楚。

為學日增，為道日損，損之又損，無法可損。我們修道不是說我擁有什麼、我得到什麼、證悟到什麼、有一個真理有一個果位被我證到，如果這樣想就錯了。在法界當中，無有法名向聲聞乘、向獨覺乘、向菩薩乘、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也沒有法名向凡夫界。如果是有一個向凡夫界的這個法，那我們就永遠是凡夫。

各位有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：現在我們是凡夫，如果凡夫有一個固定凡夫性、凡夫的體性，我們就是永遠都是凡夫。舉個例子來講，比如說黃金，黃金有黃金的性質，黃金不可能變成土。我們凡夫之所以可愛，是因為凡夫性不可得，凡夫性可以變成聖賢、菩薩、佛。「以有空義故，一切法得成就」，一切都是空無自性，因為空無自性，所以它是隨著因緣而成就。

這是讓我們了解到：空才能建立一切。但是，這個「空」很容易讓人誤解，以為是空空洞洞、什麼都沒有，那就糟糕了。空又必須在因果當中去顯示。

這個就是讓我們了解佛法為什麼講空。如果是不空的話，我們凡夫永遠就是凡夫，不能再改變。我們了解空，就是因為一切可以改變，一切都充滿著變數，因為一切是因緣和合而存在，不是它本來如此，它是許許多多的條件排列組合有這麼一個現象，在這現象當下找不到一個主體、找不到一個實體，它只是有這個現象、有這個作用而已。

在我們人生的過程當中，這是一個轉凡成聖的關卡──就是對空的理解。如果這個不能理解的話，我們會執著有一個阿羅漢被我證、有一個菩薩乘被我證、佛果被我證，這樣子跟佛法就不相應。所以說「無有法名向凡夫界」，你看到這個你會覺得很高興，因為凡夫的性也是可變。一切都是在變，我們可以從凡夫變成聖賢。

現在就有人問到這個問題：我們成了佛，是不是又會再變？我們舉個例子來講，比如說沙礦提煉之後變成黃金，請問黃金還會不會變成沙？體性不同，不可能。佛也不像我們不斷起惡念，成了佛就沒有惡念，怎麼會退回來變成凡夫？那我們就不用修了。

「無有法名向染、向淨、向生死、向涅槃」，這句話我覺得非常重要。我們修行佛法當中，常常會覺得我之所以信佛學佛，我就是要轉凡成聖，我就是要離染向淨，我就是要斷煩惱證到涅槃，我就是要轉煩惱為菩提，好像有一個東西被我們轉掉，好像有一個東西被我們得到，這個觀念就是障礙我們修道、障礙我們進步的一個石頭。如果我們捨一取一的話，修道就很難進步。

我們講一個故事，不然你們會「點頭稱讚」。你們看過猴子沒有？牠到深山裡面，深山有人種玉黍蜀，猴子貪心，牠看到這麼多的玉黍蜀，牠就摘了一包玉黍蜀夾著，夾著一看，這一包特別大，牠又去摘玉黍蜀，又夾在這邊。當牠夾這邊的時候，左邊的玉黍蜀掉下來，整個玉米田牠就摘一個、夾一個、然後掉一個，又摘一個、又夾一個、又掉一個，捨一取一，到最後只是這麼一包。

我們人生也是有這個過程。各位有沒有想到我們人生也像猴子執著一個丟掉一個。小的時候我們覺得鋼筆鉛筆很漂亮，在小孩子的心境裡面，有一隻鋼筆、原子筆就不錯了，我們覺得很滿足了。慢慢長大的時候，你就覺得有電腦比較好，要有手機比較好，又要有車子，又要換牌子更好的，捨一取一，最後得到什麼？得到老病死。

可是還是不覺悟，還捨不掉這個身心。捨一取一！我們年老的時候就想這個世界多麼齷齪，子女一個一個走，我會老、我會死，我們就想是不是有一個這麼好的世界，我們到那個地方問題就解決了；我們要捨染、捨齷齪五濁惡世，我們到那一個世界去。

「無有法名向染、向淨、向生死、向涅槃」，這句話對我們信佛學佛的人是非常重要的，因為我們捨染取淨，捨生死向涅槃。從字面上來講，我們捨去染污的身口意，走向清淨的身口意，這個是對的，並沒有錯；我們信佛學佛就是捨生死去證涅槃，從字面上的意義來講這是沒有錯，是對的。但是言外之意是什麼？我們要知道言外之意，當我們講捨染向淨的時候是初學，久學就沒有染淨；當我們說捨生死向涅槃，初信佛初學佛的時候那個階段是對的。比如擇善固執好不好呢？起初是好，最後就不好。我們有病的時候我們吃藥，請問病好了還要不要再吃？不要再吃了。如果你病好了，你再吃藥的話，你會再生病，它造成副作用。

有人問到這個問題：「你這樣講起來，我們念阿彌陀佛、我們誦經也是執著？」各位有沒有這個問題？有。我說：「對，沒有錯，念阿彌陀佛是執著，誦經也是執著，背經也是執著，持咒也是執著；可是這種執著到最後訓練到我們會不執著。」

我們眾生你一下子叫他不執著很難，所以我們用佛號、用咒語、用經文讓你去背經背咒、持佛的名號，拼命念，這個階段你這種執著對你來講非常的重要。但是一個階段以後，你認為說「我念這麼多的佛、這麼多咒，佛在天上都把我們登記好了，最後幫我們打一個勾勾，說OK，你可以來西方極樂世界」，你這樣想就錯了。

這是一個階段的問題，我們最先還是要依六祖大師所說的，要先分別一切法、先分別一切法的是非善惡，我們要捨染取淨、捨生死向涅槃，然後最後一個階段是不做分別想。這是讓各位了解到我們信佛學佛有一個階段性，你一下子直接從不執著下手的話，不對。我們要知道到某一個階段的時候，佛菩薩、佛心、菩薩心、菩提心尚不可起，何況起世間之心；這是在華嚴經八地菩薩﹝不動地﹞的時候就有談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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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法無二、無不二故，譬如虛空，於十方中，若去來今，求不可得，然非無虛空。菩薩如是觀一切法皆不可得，然非無一切法，如實無異，不失所作，普示修行菩薩諸行，不捨大願，調伏眾生，轉正法輪，不壞因果，亦不違於平等妙法。

眾生的毛病是：說有就執著執為實有，說空就執沒有，這是我們眾生最大的毛病。在我們眾生的內心裡面，不是實有就是實無，不是有就是沒有。

在佛法來講，又不否定現存的一切，但是絕對認為現實的一切、我們眼睛所看到的一切，有形、無形的一切，只是暫時的一個存在，叫做假有，不是實有。只是暫時有這麼一個現象、有這麼一個形態、有這麼一個作用，但是要抓抓不到。所以金剛經就用易解空來通達難解的空，用容易了解的空讓我們去了解很難通達的東西。

舉個例子來講，比如說現在桌子上有放一些花朵，現在有燈光照過來的時候，桌子上有花的影子，那把書本放在影子底下，我們看不清楚。這是因為影子有這個作用，它會遮蓋光明，所以我們在影子底下看不清楚。但是拿到光線底下，我們可以看清楚了。花的影子是根據花的形態大小，所以它的影子是千差萬別，這朵花的影子和這朵花的影子完全不同，因為它們的條件不同、大小不同，所以影子就不同。

影子具有形態、具有作用，我說這個叫「假有」，當我去抓影子的時候我抓不到影子，可是在影子底下我看不清楚書。而且這個影子跟那個影子形態不一樣，為什麼不一樣？因為各朵花的形態不一樣。形態是有，作用也是有，但是這個有是暫時的有；當這棵花拿走了，我們看不到花也看不到影子。這個影子是自己存在的嗎？不是，是有燈光、有花它才存在。請問當花拿走了，影子沒有了，影子到那裡去？是到燈光還是躲在花裡面呢？各位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：請問影子到那裡去了？

我再舉個例子來講。比如說我們回家去以後，我們拿一面鏡子照著自己的臉，現在一看，我的臉在鏡子裡面，這是因為有燈光、有鏡子、有我這個人三個條件，所以我看到人影子在鏡子裡面。現在把鏡子轉過來，這個時候我們的臉跑到那裡去？是不是有一個影像回到我的臉上？如果沒有燈光的時候，影像又到那裡去？影像是跑到燈光去嗎？我這個臉的像一定要有燈光，沒有燈光的黑暗當中看不到影像。所以是有燈光、有人、有鏡子、角度剛好的時候，我可以看到影像。你不能說沒有影像，影像是假的沒有錯，但是事實上是有影像。

一切法是空，但是在因緣和合當中，它呈現了一個形態、一個作用，我們不能否定它。如果否定它，就叫做「斷見」「斷滅見」。在金剛經二十七分的時候，菩薩不說斷滅見，道理是這樣子。你否定因果、形態、作用的時候，這種人叫做斷見，那是很可怕的。如果認為這個影子是永遠存在、永遠如此、永遠它自己有，就叫做「常見」，那也不對。

佛法不是常見，也不是斷見。這個地方就說「諸法無二、無不二」。「二」就是常見、斷見；或者是空、有；實有或者實無；或者主觀的我、客觀的世界；這個都叫二、對立的世界。信佛學佛的人在證悟的那一剎那，是遠離了主觀的我、客觀的一個什麼。有一個能證的我、有一個被我所證的什麼，這樣子就叫做二，二就是對立的，就不能證道諸法空相。

這是讓我們了解佛陀一再講空，不是否定世間的一切。如果我們否定世間的一切因果現象，就是沒有什麼道德、沒有什麼行為價值，不對。雖然一切是空，但是善還是善，善有善報，惡還是會惡有惡報。空才能建立因果，因果當中才能顯示空性。

因為怕說空的時候我們執著空，以為什麼都沒有，所以下面它用比喻來講：「譬如虛空，於十方中，若去來今，求不可得，然非無虛空」。現象界的一切都是安立在空當中，地球也是安立在空當中。虛空於十方中，求不可得，但是並不是沒有虛空；如果沒有虛空，我們怎麼去安立世間的一切？我們連呼吸都不能呼吸。

我們講的「空」，不是空間的空，是一種比喻而已。有的時候我們不講空，而講「空性」；講空性不了解的話，我們就說「空無自性」。

「存在的一切透過時間、空間我們來觀察，存在的一切都是在變化，很微細的變化，不斷的變化，一切都是可以變化。」這句話這麼長，我們怎麼說呢？叫空無自性。雖然是空無自性，隨著因緣排列組合的時候，它會呈現千差萬別各種不同的形態，而且作用是千差萬別。不否定現象界一切作用，但是又不去執著它有一個永遠不變的體性，就叫做「空有不二」。

「菩薩如是觀一切法皆不可得，然非無一切法」。這就是要讓我們了解佛法雖然講空，但是因果業報一切宛然存在；宛然存在的當下，實體不可得。

我再舉一個例子，各位比較容易了解。假如說我們現在到日月潭，每一個人手中拿一個石頭丟到日月潭，第一個人丟石頭馬上就現出一個波浪；第二個人又丟一個石頭，這個波浪還沒消滅，另外一個波浪又出現，波與波之間互相衝擊，形狀跟原來的形狀不一樣。原來只是一個很單純的波浪，呈圓弧狀往四邊擴散，可是當另外一個石頭丟進去的時候，波浪就亂了；再丟一個，波浪更亂；大家繼續丟的時候，這個波浪更亂。但是我們如果不丟的時候，湖面好像一樣鏡子一樣很平靜的。

這整個世界我們每一個人的心就像石頭，不斷的投向這個世界，不管是善念不管是惡念，我們每一個人內心中的石頭不斷的往世界投進來，所以我們看到這個世間是非善惡、林林總總的現象，讓我們感覺好像非常的零亂。可是零亂當中有一個特色：你逃不過大自然的定律──生住異滅──一下子流行的風出現，過了又平靜下來，待會又一個哈日風出來，等一下又哈韓風、「哈佛」風。

眾生的心態不斷的往世界投石頭，所以呈現出世間許許多多的現象，一下子流行什麼，到最後歸於平靜，都逃不開生住異滅這個現象。從有到無，從無到有，這世間就這樣不斷的變化。

所以我們信佛學佛的人在這個變化當中，了解它一個不變的真理是：永遠在變化；變化的當下，它沒有一個實實在在不變的主體，但是它又不斷的五花八門呈現在我們眼前。我們有這一套不二的功夫的時候，雖在混亂當中，我們的心是淨的，他非我不非，這樣子空在我們內心深處才有根，叫做空慧，也就是轉凡成聖的一個關鍵點。

前面我們說到不執著、一切法是空不可得，但是我們信佛學佛的人不要以為佛陀說空就什麼都沒有意義、什麼都不執著，這個會變成邪見、斷滅見。雖然一切是空，但是眾生不了解空，執為實有，被萬象所迷惑，去執著以後造業受苦，這個苦叫受冤枉的苦。

我們信佛學佛的人了解一切法只是暫時的現象，是因緣和合的現象，是無常變化的，而且是快速的變化、生滅當中。我們了解這個道理，所以不忍眾生苦、不忍聖教衰，我們就應該「不捨大願，調伏眾生，轉正法輪，不壞因果，亦不違於平等妙法」。這是我們講到空有不二、真空妙有的道理就在這個地方。

知道一切法空，可是眾生的心境不空，眾生執為實有，所以被法矇騙的時候他會造業受苦，我們要生生世世發這個大願來調伏眾生，告訴眾生說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只是暫時的一個現象，何必這麼執著呢。用種種的方便──佈施、愛語、利行、同事來去攝化眾生、調伏眾生，讓佛陀的正法讓眾生也能分享，遠離這個迷惑。雖然是空，但是「不壞因果」，我們不能去破壞因果，我們還是要承認存在的一切善因有善果、惡因有惡報，這個因果我們還是不能否定。

因為是空，才能建立因果；如果一切法不空的話，沒有因果。舉個例子來講，如果我們身體不空、永遠不會變化，我們沒有辦法殺死自己，也沒辦法殺死別人，永遠不會老不會病也不會死，因為不空。那花也不再開。人不老不病不死；已經開的花永遠開也不會謝，也不能再開新的花，這是什麼世界呢？一切法如果是不空的話，這個世界變成死寂的世界，也沒有聖人也沒有凡夫，什麼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