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一參 彌勒菩薩（三）——菩提心藥

請翻看華嚴經第七十八卷。這幾天我們念的是講到菩提心，菩提是覺悟的意思。發菩提心，在《大般若經》裡面有另外一個名詞，叫「一切智智相應作意」。一切智智是指佛所證悟的智慧，是這個世間上最寶貴最寶貴的。

我們修行人要知道自己生命的方向，你追求的是至高無上、最完美的，那就是你有無上的智慧，對生死、對生命、對人生、對宇宙，通達它的實相。所以經典裡面常常形容說，世間人若是沒有智慧，就像有眼睛的瞎子、有耳朵的聾子。因為我們的智慧不開，向內執著這個身心有一個靈魂，執著這個生理要種種享受，我們不斷地去追求五欲，對外在事物執著更多更多讓我支配、讓我運用、讓我享受，這是著迷了，迷身心世界。

眾生過的日子，表面上看起來擁有很多，有錢又有閒，事實上最嚴重的問題，就是內心裡面心念的起伏，完全沒有去下功夫，隨著妄念去過日子。妄念一來，欲望就生起；欲望來了，就追逐欲望所求的東西。所以我們叫做迷惑的眾生，不知身心世界的如實相，忙著去追求五欲來過日子。

菩提心，也就是一種反省、覺悟、覺察。一切問題的根源是我們擁有一顆妄動的無明心，所以學佛的人時時刻刻記住，我們就是要追求覺悟，對身心世界的如實相徹底的理解，這是生命當中最重要的座標。你的生命往這邊去走，生命就慢慢走向光明覺悟；如果你沒有找到這個目標，你就沉迷在五欲的追求，像熱鍋中的螞蟻，想得到什麼，當欲望的奴隸，叫做欲奴。

欲望從哪裡來？從妄念來。妄念從哪裡來？從無明來，就是對這個身心世界不理解，產生了妄想執著。這是一種惡性循環的生命。那我們學佛的人是一種善性循環，從身心世界慢慢了解它的無常、無我、緣起如幻，不被它所迷惑，然後對這個心念慢慢的降伏其心，安住其心。

所以《大般若經》講一切智智相應作意，就是說我們生命是朝向覺悟的方向走，也就是一般說的發菩提心。那麼發菩提心，不能說我自己一個人覺悟就大事已畢，這個說不過去，累世累劫的父母兄弟還沉迷在五欲中，他們還在生死大海浮浮沉沉，你難到不可憐他、同情他？不慈悲救度他嗎？所以，發菩提心包括了上成佛道、下化眾生，當中還有悲心，對一切眾生普遍平等的關懷。

發菩提心有什麼好處？經典裡面有種種譬喻。

若有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，則已出生無量功德，普能攝取一切智道。
善男子！譬如有人得無畏藥，離五恐怖。何等為五？所謂：火不能燒，毒不能中，刀不能傷，水不能漂，煙不能熏。菩薩摩訶薩亦復如是。得一切智菩提心藥，貪火不燒，瞋毒不中，惑刀不傷，有流不漂，諸覺觀煙不能熏害。

如果一個人發菩提心，就好像得到一種無畏寶藥，你有這個藥，火不能燒，燒你燒不死；毒也不能中，你吃了什麼毒自然化解；刀也不能傷；水也不能漂；煙也不能熏。

接著解釋，如果我們發菩提心，「得一切智菩提心藥，貪火不燒」。火不燒，不是世間有形的火，這是一種內在貪欲的火，貪火就不會燃燒你的生命。眾生的生命就是被貪欲的火所燒，有句話說「欲火焚身」，眾生欲望來的時候，是沒有辦法控制的。但是一個發菩提心的人他生命有座標——上成佛道、下化眾生，這是他生命最寶貴最重要的部分，所以他不再貪染五欲為他的生命價值了。

「瞋毒不中」：一個發菩提心的人，對一切眾生總覺得有所虧欠，還沒有報恩，怎麼會對眾生起瞋毒的心而去傷害他呢？一個發菩提心的人不能隨便發脾氣，你發脾氣的當下，你的菩提心死掉了，沒有了。

「惑刀不傷」：惑是迷惑，也就是無明。執著這個身心世界是永恒不變的，這是一個迷惑。世間的萬事萬物是不斷流逝、不斷變化、不斷生住異滅的一個過程，但是我們的心很粗，不能了解到它的無常性，那就是迷惑。我們對身心世界的一種實存感———實實在在有一個什麼在我的眼前，實實在在的生出來，實實在在的滅去，這是迷惑。這個地方把迷惑形容成刀，惑刀不傷。當你有任何實在感的時候，你就會貪戀執著。

「有流不漂」：有是指三有，就是對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那種貪戀執著。第一個是欲界，財色名食睡就會讓你在生死大海裡面漂蕩，叫做欲流，貪戀五欲。還有一種人貪戀色界，禪定初禪二禪三禪四禪，貪那種寧靜光明喜悅自在的境界，太迷人了。有些人專修禪定，沉迷在禪定中，他的悲心慢慢就退掉了。世間一切生死、災難，所有這一切跟我無關痛癢，慢慢在孤寂中沉迷定境，這個也叫做有，有所執著，有所貪戀。一個是往外貪著財色名食睡，一個是往內執著內心的寂靜境界，這都是一種貪。還有一種更高的是無色界，無色界的禪定，空無邊、識無邊、非想非非想天，這些比禪定更深了。

我們普通人隨便動個念頭，動個妄念，過了就算了，這個業力不大。但是一個禪定修行的人，他動念頭不得了，起惡念的話，這個念頭就造成業報，那是很嚴重很嚴重的事情。我也遇到幾個出家人禪定很好，一打坐二三天不吃飯沒關係，可是有點事情的時候，發起脾氣來很可怕。所以禪定不能斷煩惱，它只是降伏煩惱，如石壓草，石頭搬走了，草又長出來了。一定要有慧，毘婆舍那；有止有觀，觀身心無常無我，你才能斷除煩惱。止、觀是要同時進行，單單有定不行。外道也有定，但是沒有觀，他執著這身心當中有一個我，我要如何如何，我享受這個定境，我享受寧靜喜悅光明自在，這是貪戀執著。

有流不漂：就是說發菩提心的人對五欲以及禪定不貪染執著。

「諸覺觀煙不能熏害」：這是形容我們的念頭。我們的心有二種情形，一個是下沉，一直想睡，控制不了；一種是散亂，一直往上飄，想東想西，想過去想未來想現在，想自己想別人，想恩怨得失，這個心太往上飄了。諸覺觀煙不能熏害，也就是說如果有菩提心的話，你的心很容易安住下來，不會在過去現在未來、在是非恩怨當中飄來飄去，而它又不是昏沉睡覺。

這個地方用五種來說明我們內心的世界，簡單說就是貪、瞋、癡、慢、疑，從貪瞋癡所延伸出來的一大堆煩惱，譬如懈怠、失正念、妄念囉。所以這個地方告訴我們，你時時刻刻要注意到你學佛的終極目標，那個終極目標是什麼一定要弄清楚，你一直往那終極目標去追尋，你就達到你的目的了。

譬如小火，隨所焚燒，其焰轉熾。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火亦復如是，隨所攀緣，智焰增長。

你們小的時候不曉得有沒有這個經驗，我們七十幾歲的老人，小的時候很可憐，要到山上撿木柴，木柴太粗的要用刀剖，剖成小片小片的。為什麼？因為小片木柴容易點火來燒。你這麼大的木頭，怎麼去點火燒呢？我們就用小小的木片，再用小樹枝放上去，等它燒起來，火旺了，再用大塊的木頭丟進去。它愈燒愈旺，火很旺了，即使是溼溼的木頭丟進去也是照樣燒。最初你要很小心，小小的火，慢慢用樹葉、小樹枝去引燃。小小的火只要有木柴讓它燒，它會變成很大很大的火。愈大的火，溼的木柴它照樣燒。

這是一種譬喻。「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火亦復如是，隨所攀緣，智焰增長。」就是我們常常說的，「將心歷境，以境驗心；隨緣作主，立處皆真」。我們修行，不是把眼睛閉起來、耳朵塞起來，不聽不見不聞，不是這樣子的；是在見聞覺知當中，去了解身心世界的無常無我、緣生緣滅。

也就是說，身邊周遭這形形色色，有形的無形的，這一切都可以引發我們覺悟的智慧，它們都在演無常苦空無我的戲碼。《金剛經》說：一切法皆是佛法。因為你有止觀，你有正見正念，所以圍繞你身邊的一切法都在幫助你覺悟。日常生活見聞覺知當下，你是生煩惱呢？還是有智慧呢？這是天地之差。

譬如一燈，然百千燈，其本一燈，無減無盡。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燈亦復如是，普然三世諸佛智燈，而其心燈無減無盡。

你這顆覺悟的心，可以引導別人的心，引發別人也走向覺悟。就像你點燃一支蠟燭，別人的蠟燭來你這邊引火過去，你這個火也不會減少，一燈引一燈。佛法的可貴就是，三界眾生的心沒有覺悟，是黑暗的，而佛法就是世間的一盞明燈，智慧的燈，我們希望燈燈相續。我們不要讓自己的心燈滅了，你的心燈亮了，你就會照亮身邊周遭的人，造福他人。

譬如一燈，入於闇室，百千年闇，悉能破盡。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燈亦復如是，入於眾生心室之內，百千萬億不可說劫諸業煩惱、種種闇障，悉能除盡。

這是很值得讀的一段經文。我們常常聽同修們說：「我業深障重，我怎麼修都修不起來。」自己瞧不起，自己先否定自己。所以這個有地方譬喻很好，譬如一個千年萬年的黑洞。馬來西亞有個黑風洞，我們去過，我們就帶個手電筒，走到那裡照到那裡。會不會說它的洞幾千年幾萬年來都是黑暗的，你必須照幾千年幾萬年它才會亮？不是，你馬上照，它馬上亮。你一直覺得自己業障重，我修不起來，我怎麼修也沒有用，你先否定自己，這樣修就麻煩了。

千百萬年來的業障，你只要保持正知正見正念，你就可以想辦法去克服它。就像千年萬年的黑洞，只要燈一照，不須要照幾千年幾萬年，這一照的當下就可以清清楚楚。就怕我們沒有覺醒，時時往五欲去貪戀執著，時時說我業深障重，我怎麼修都沒有用，這些念頭都會障礙你修道。

我特別把這段經文提出來，就是說不要看不起自己。正知正念就是無上的尚方寶劍、智慧之劍。文殊菩薩拿了一支智慧之劍，你只要提起正知正念，所有煩惱你都可以斬斷。

譬如燈炷，隨其大小而發光明；若益膏油，明終不絕。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燈亦復如是，大願為炷，光照法界；益大悲油，教化眾生，莊嚴國土，施作佛事，無有休息。

古代沒有電燈，就用燈芯放入油中，燈炷愈大、油愈多，它放出的光明就愈大。學佛的人這個菩提心燈也是這樣子。以什麼做燈芯燈炷呢？大願為炷。你有大願力大悲願，上成佛道、下化眾生，一切眾生都是我關心關懷的對象。你這麼想，想得太天真了，要怎麼辦呢？有智慧有本事。眾生的根機千差萬別，你沒有戒定慧種種功夫，你怎麼知道眾生的根器？因為你要度化他，你覺得自己本事不行，你自然就會努力精進，所以眾生也就是幫助你修道的。所以說，大願像燈芯，願力愈大，你的智慧之光就能夠遍及一切眾生。

我們隨時要檢點自己的心念，這個世界上無價之寶不是金銀珠寶、金山銀山，這些都會無常的。最重要的是我們這顆心，這顆心覺醒覺悟了，照亮自己的生命，也照亮別人的生命。這顆心迷糊了，你就煩惱，度日如年，也不能使別人生命發光。一念之間就差別在此。（2016/6/14）【華嚴經卷七十八 入法界品第三十九】(116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