題目：法華大義
日期：2010.02.14—17春節開示
地點：獅巖洞元光寺
主講：普獻法師

二、轉化之妙

我們眾生有許多的煩惱、許多的痛苦，人類的問題很多，簡單可分成三類：

一、我跟大自然。像這次過年又冷又風又雨。剛才有人說難得過年下大雨，大多數人希望能夠好天氣。但是對信佛學佛的人來說，是隨遇而安。下雨了，我們欣賞雨景；太陽出來了，我們享受陽光普照。

煩惱不是外在世界製造給我們的，而是我們的內心不能適應，是我跟大自然之間的衝突，佛經裡面就說「求不得苦」。我們希望出太陽，卻下雨了；我們希望下雨，卻出太陽了。

當你外出時，衣服帶不夠，寒流來襲，這時候你苦；或是你穿很多衣服到外面去，出大太陽了，你也苦。這都是我跟大自然之間的衝突矛盾。包括地震、土石流，也都是我們和大自然的衝突矛盾。古人說「天災人禍」，天災是從我們人製造出來的；天災是果，人禍是因。這個很值得我們靜下心來檢討。因為我們人類才是大自然的元兇，大自然受到人類的破壞以後，開始反撲，所以春夏秋冬慢慢不按時序來運作，氣候不是大冷就大熱，不是乾旱就是鬧水災，這都是我們人類破壞大自然必然的結果。

這是講到人類的苦，第一種是來自大自然。大自然是因為人類不當的使用，產生反撲現象。

二、我跟人。譬如我跟父母、我跟兄弟姊妹，夫妻、父子、同事、鄰居，這是人跟人之間的衝突。因為每一個人的觀念不同，想法意見不同，非常難以處理。佛經把它歸納成「愛別離苦、怨憎會苦」。這個人你想念得要命，結果卻落空了；住在一起的人意見不同，又不能分開。這是人類的苦，比大自然的苦更難處理。

三、我跟自我。這個更難了！我們受教育讀聖賢書，我們知道有些事可以做，有些事不可以做，但是在理（智）、欲（望）交戰的時候，那種煎熬也是人類的苦。另外，就是來自我們的生理，我們希望它永遠健健康康，能跑能跳，可是我們一天一天衰老、生病、死亡。所以我常說，世間最無情的不是別人，而是我們的肉體。我們讓它好吃好穿好睡，坐沙發椅，要睡席夢思，吃維他命、礦物質、稀有元素、有機蔬菜，什麼我們都想到了，最後肉體送給我們三件禮物——衰老、生病、死亡。我們二十四小時把它照顧得這麼好，最後它送給我們老病死，這是我們人很無奈的地方。

我們面對這些問題——人跟大自然、人跟人之間、人跟自我，這麼多的痛苦，所以佛陀當時說法就講到解脫道。解脫什麼呢？解脫人的生老病死、人跟人的衝突矛盾這些問題。

佛陀當時所說的法，一開始就是因為當時印度整個彌漫解脫思想、厭世思想，認為人存活在世間沒有多大意義，因為出現生命必定邁向死亡。我們每過了一年，說增加一歲，事實上是減少一歲，我們是一步一步走向最後的終點。所以佛陀當時先說解脫道。解脫身心煩惱痛苦的方法，我們稱為解脫道。也就是說，生命如何凈化自我的身心，把三大衝突降到最低點。

對於自我身心的凈化，稱為解脫道，有些地方稱為上座部的佛教、或是小乘，我認為用「解脫道」三個字比較理想。

我們講解脫，就是解除內心裡面的煩惱情結，脫離我執的束縛。每一個人都有一條很粗很重的繩子束縛著生命，這條無形的繩子把我們的生命束縛得緊緊。這條「繩子」叫做我見。從我見，就產生我愛、我慢、我語，這就是日常生活中我們時時所展現的生命現象。譬如，在黑暗中我們產生恐懼，我們怕鬼、怕毒蛇出現，因為鬼、毒蛇會傷害我。我們有我執我見，表現出恐懼的心理，乃至有一天要離開世間了，我們會想到一個人孤孤單單的、不曉得到哪裡去，手忙腳亂，這種孤寂感也是我們的煩惱之一。

講一個故事讓各位了解。有一個大老闆一生賺了很多錢，醫生告訴他：「你的生命已經有限了，你要趕緊把你的後事處理好，否則來不及了。」他聽了以後很緊張，可是冷靜想一想，也應該處理了。

這個老闆的公司裡面，有一個頭腦不是很好的人，記性很差，丟三忘四的，老闆就拿一根手杖給他，「你整天要帶在身邊，然後你看到手杖你要去想：到底我老闆交代我的事情是什麼。看到手杖，你就想到你還有許多事情未完成。當你有一天見到比你笨、記性比你差的人，你就把手杖交給他。」

結果這一天來了。老闆把財產分配給大房、二房、三房、四房、子孫，也把員工集合起來，「感謝你們幾十年來幫我賺這麼多錢。現在我要和你們告別了，我要到遙遠的地方去旅行。」那個笨笨的員工說：「我這一生就是要侍候你，我陪伴你去。」老闆說不可以。「那你應該準備一些吃的穿的，我總可以替你揹。」「用不著。」「老闆！那最起碼你要告訴我：你到什麼地方旅行。」他說：「我不能告訴你，我只能告訴你我要去遙遠的地方旅行。」

這時候，這個笨笨的員工說：「老闆，我終於找到比我還笨的人了。」「誰呀？」「就是你。你要到遙遠的地方旅行，總要有個地點名稱。你又不要我陪伴，不要我幫你揹東西，你就一個人走。你比我還笨，你以前交給我的手杖，我還給你。」

我們年歲越來越增加，有一天每一個人也都要去遙遠的地方報到；以我們獅頭山來講，就是到骨灰塔報到。人要到遙遠地方報到，他不能帶金銀珠寶，只能帶這一生當中所學習的知識、所做的善行或惡業。凡走過必留痕跡，所謂「萬般帶不去，唯有業隨身」。

我們就這樣孤孤單單一個人，走向我們曾經經歷又忘記的事件，叫做死亡。一般人聽起來覺得很可悲，但是佛經不講「死亡」，叫做「往生」。從現在這個生命型態，經過這道手續，我們又另外一個型態生命出現，所以佛經用「往生」兩個字，而不是「斷滅、消滅、死亡」這些名詞。每一個人從老病死的狀態，又到另一個家庭、另一個世界，隨著業力安排，生命又再現了。

我常講，人生是無常，卻是永遠相續下去，所以人生是有意義的。

最近的報紙說：有一個三歲小孩，就已經有人排隊買他的畫作。他的爸爸媽媽帶他去海邊看風景，這一看靈感來了，向爸媽要畫筆、顏料，塗塗畫畫的，一舉成名。在澳洲有一個七歲的小孩也是畫家。在美國有一個小孩十三歲，他竟然是一個考古學家。在英國十六歲的小孩讀劍橋大學了，他的數理太強了。中國古代有句話：「書到今生讀已遲」。你看，我們把經典一打開，有些念起來很熟悉，一看就懂，有些經典念一遍、二遍、二十遍，讀不出味道來，甚至一讀就打瞌睡了，因為前生沒有種過緣。

人生是無常，但是是永遠相續的，就像一個白天、一個黑夜，永遠是白天黑夜這麼相續下去。一生、一死，就像一個白天、一個黑夜，黑夜不是永遠黑夜，又會走向白天。所以，生命是無常，卻值得我們好好經營，我們可以在這個短暫的生命當中，學到很多知識，可以結很多善緣。

這一生當中，有些人衣食無缺，婚姻、事業、子女萬般如意；有些人則是樣樣都不如意。這是誰安排的？是佛安排嗎？是天安排嗎？是神安排嗎？佛陀說：這都是我們的心念、行為、業力去安排。就是說，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帶著「業力的護照」來到這個世間。

什麼叫業力？我們的身心行為以後，產生的一種能量。 舉例來說，假如現在有一個二十公斤重的石頭在地上，我們不覺得有恐怖感。如果把二十公斤的石頭搬放在桌子上，而且放在桌子角落，稍微一碰就會掉下來。這個石頭從地面搬上來，位置不同，就產生一種能量(位能)，當因緣成熟了，我不小心去碰到它，剛好我的腳在旁邊就被砸到了，我的腳受傷了。

我一個動作，把石頭搬到桌子上，就產生這麼可怕的現象。那日常生活當中，我們起心動念、舉手投足、講東講西、講人我是非，這一切一切就產生一種能量，這種能量簡單稱為「業力」。業力，就是行為造作所產生的一種能量。

再舉個例子，今天我心情不好，我看到你就罵你兩句，你聽了以後很難過，從此對我印象很不好，說我這個人沒修養。將來有什麼機會的時候，本來我的能力剛好可以勝任，可是因為你過去對我印象不好，你就推荐別人去上任；這個也就是業力。

業力，一般人很難接受、很難相信。前幾天有一個信徒來，「師父！我這一生沒做什麼惡業，為什麼我的生命那麼背？婚姻、子女樣樣都讓我很難過。我回想起來，我這一生當中只有小的時候做過壞事，曾經偷摘別人的芭樂，偷別人的甘蔗。在我的印象中，我就做這個壞事，為什麼我這一生樣樣都很不如意？別人妻賢子孝，我是妻不賢子不孝，其他更不用談了。」他最後說：「佛家講的善惡因果業報，我就不相信了！」

這就是我們智慧不足，只是看眼前，只看到這一生。因為業力不是我們想像那麼單純，有些是現做「現報」；有些是今生做、來生報，叫「生報」；有些是今生做，要到十生、二十生才會報，叫做「後報」。我們看到有些人這輩子作奸犯科，可是他榮華富貴，這就是多生多世以前他所做的善業這個時候成熟了。他現在享受的福報，是過去生所做的善業成熟了，而現在所做的惡業還沒有成熟，也許是生報，也許是後報。

我就說：「看你的樣子是種田的，你種的稻苗是不是種下去一個禮拜兩個禮拜就收成？」他說：「不行，要一百天。」我說：「對啊。你種的稻穀要一百天好好照顧，甚至有的時候還沒有收成呢！」

佛家所說的前生，不單是父母生我們以前的那個前生。佛經說，一秒鐘以前就算是前生了，凡過去的就叫前生。譬如：你小的時候很認真讀書，現在你成績很好，考上大學，畢業後找到事情做了，那我說你前生修得好，因為你從小就很努力。如果你從小就不讀書，東晃晃西晃晃，現在英文能力不行，電腦不行，又沒專業，靠兩隻手做苦工，生活很困苦，那我說你前生沒修。

所謂前生，不是單指上輩子，一秒鐘以前就算前生了。所謂來生，也不是等我們死後，一秒鐘以後就叫來生。你今天罵一個人，明天那個人看到你很討厭；你今天幫助一個人，明天那個人回報你。

最近我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真人故事。有一個美國銀行的副總裁到中國大陸去巡視業務，那天匆匆忙忙出門要去開會，糟糕身上沒帶錢就坐上計程車了。這個計程車司機聽他說要到某個大飯店，時間快來不及了，就開得很猛。經過隧道的時候，這個副總裁突然緊張起來，說：「趕快掉回頭。」司機說：「隧道裡面怎麼可以迴轉掉頭？」副總裁說：「我的錢忘記帶出來了！」司機說：「沒關係，我先送你去飯店開會，車錢以後再講。」司機就送他到大飯店，「這是我的名片，以後需要車子的話，可以叫我的車子。我這裡還有一點零錢，你可以坐回去你原來的地方。」司機說完就開走了。

後來銀行副總裁就叫秘書尋尋覓覓找到這個人，手續也都幫他辦好了，要他全家到美國紐約來，請他當他的司機。這個司機回去跟老婆商量，「這個求之不得，要辦簽證移民到美國很不簡單，現在副總裁幫我們辦好了，我們就去吧。」沒多久，他隨著副總裁到美國去，穿得漂漂亮亮的，房子住得很豪華。

為什麼？一念善心。我們說他「前世」有修，「今世」得到善報了，現做現報。所以這一生當中，我們念的書，學習到的英文、德文、法文，也許現在沒有什麼用，可是有一天職場上用到了。

佛陀說，每一時每一刻、每一分每一秒，我們都是可以種善業、可以種惡業。 善業讓我們這一生衣食無缺，職場、感情、家庭、事業、子女都如我們的意；如果我們種了惡業，誰都替代不了。你看，兄弟之間，甚至雙胞胎，一生的命運截然不同；同樣的父母、同樣的家庭、同樣的受教育，但是命運是千差萬別。依佛法來講，命運不是誰規定的，是自己的心念刻畫出來的。我們每一時每一刻都在刻畫未來的命運，今天刻畫明天，今生刻畫來生，前前影響後後，後後是因為前前所造的業力所決定。

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人，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。手跟心連在一起，心手相連。也就是說，三界唯心，萬法唯識。我今天這個長相、我的個性、我的專長、我的生活，一切就是我的內心投射出來的影像。佛法講萬法唯心，這是我們修學佛法最基本的常識。所以我們不去算命。有人說：「今年是虎年，我屬虎，算不算犯沖？」我認為不沖。如果我們做壞事、動惡念，不管你屬什麼，你隨時都沖；如果你動善念、做善事，不但不沖，你愈沖愈發。這就是「命由我作，福自己求。」

在人生的執著當中，讓我們在無限的生死當中輪迴受業報，這個最大的執著，佛經稱為「我執我見」。我們自己會不斷地告訴自己：這是我的生命、這是我的命運、我的名譽、我的家庭、我的車子、孩子、父母、兄弟、姊妹...，我們不斷告訴自己「我有這些」，這叫做「我語取」。有「我」的存在，然後有了「我語取」，就會產生「我見」——我的看法是高明的，我的想法是對的，你們的想法是錯的。有「我」以後，就有「我所」——這些東西屬於我，這些人屬於我指揮。「我愛」——這些屬於我的，一定要聽從我，被我支配，被我利用。有一天我們要離開世間，我們不想毀滅掉，變成一無所有，我們希望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，那叫做「後有愛」，希望以後還存在。

所以我們生命的現象，第一個是「自體愛」，對自我的戀著執著；第二是「境界愛」，對環境周遭人事物的支配權，這房子是我的、車子是我的，歸我指揮支配；然後，有一天意識到要離開世界了，這個時候就產生「後有愛」。後有愛怎麼安排呢？宗教來安排，有些宗教就說信就能升天堂，有些宗教就說出現世間做人很痛苦，唯有梵天是清淨的，我們只要內心清淨就回到梵天去，到梵天一切痛苦就消失了。

那麼佛怎麼說呢？佛陀說，不管你到哪個地方去，只要我執、我見、我愛還存在，問題就是沒完沒了。因為這是產生生命動力的根源所在，只要有我執我見，煩惱、輪迴是沒完沒了，永遠跟著我們。所以佛教產生一個解脫觀，就是打破了我執我見，這些問題才能解決。要打破我執我見，《心經》說：「觀自在菩薩，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，照見五蘊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。」照見五蘊皆空，生命的一切問題才真正獲得解決，才能度一切苦厄。

所以，佛陀是適應當時的聽眾、當時社會的解脫觀。佛陀提出的方法，不是教我們移民到哪個世界去，信仰哪個宗教，然後我到哪一個世界去，我就沒有痛苦。佛陀說，不是環境的轉變就能讓我們的問題解決，問題的根源是我們有我執、我見、我愛、我慢，而這些問題都是因為有「我」的執著，才產生一連串問題。

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間，就是被多生多劫來無形的繩子束縛著生命，讓我們不自由，讓我們恐懼，讓我們煩惱。它的核心就叫我執、我見、我慢、我愛。簡單說就是一個「我」。所以六百卷《大般若經》，玄奘大師特別把〈學觀品〉的一段節錄出來，就是《般若波羅密多心經》。「觀自在菩薩，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，照見五蘊皆空，度一切苦厄。」那我們怎麼去照見五蘊皆空呢？

佛陀臨終的時候，阿難尊者就請示佛陀，當下現前的眾生、以及未來的眾生，怎麼去解決生命的問題、煩惱的問題、痛苦的問題、輪迴的問題呢？佛陀就說了「四念住」。

四念住：一種是直接觀察我們生理的感受，因為我們的生理時時發出訊號，痠、痛、痲、癢，種種訊號不斷發生，我們只要心靜下來，觀察感受的產生、變化、消滅。

還有一個方法是，觀察我們心的變化無常，一下東一下西，一下過去一下未來，變化無常。大部分時間我們的心都是不斷回憶過去、不斷憧憬想像未來，過去和未來就不斷造成我們情緒上的波動。好的過去、好的未來，就得意忘形，情緒激動；如果是對過去有不好的印象，別人傷害我，讓我吃虧受辱，這時候我們情緒低落了。眾生之所以苦，就是不斷地把心擺在過去、擺在未來，就是不肯擺在現在，就這樣沒完沒了的在情緒波動當中。人生不如意事，十常八九。所以世界上真正快樂的人不多。因為我們的心思始終飄在過去、未來，就是不肯停留在現在，所以佛陀告訴我們一個簡單方法：直接觀察我們的心念。

還有一個方法，直接觀察我們的肉體，從頭到腳只是包了一層皮，裡面有筋有血、有骨有肉、有組織。有些人說，女人每一個「月」來的時候，不能去佛堂拜佛，他說有不淨的東西流出來。我說，我肚子裡面的東西比它髒，我天天在佛堂跟佛在一起都沒有關係。人最不乾淨之處，就是我們的肚子。這是觀察身體的不淨，是我們降伏慾望的一個方法。

四念住就是：觀身不淨、觀受是苦、觀心無常、觀法無我。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觀察呼吸。因為我們的生理和心理之間有一道橋梁把它結合，就是我們的呼吸。一旦呼吸停止，生命就結束，體溫降低、身體冰冷。民間有句話說：人活在世界上，就是靠一口氣。就是一口氣在維持生命。我們聽到街上救護車的鳴笛聲，它就是在搶救呼吸。不能呼吸，心跳就停止，腦就壞死了。

我常常講，我們有一個最寶貴的東西，就是呼吸。能呼吸，每天要很快樂的過日子。各位，你想當死皇帝還是活乞丐？活乞丐會呼吸，會呼吸就還有希望，能跑能跳、能歌唱、能思想、能做事。所以，能呼吸就足以使我們慶賀自己還擁有生命。

佛陀告訴我們，拋開一切宗教信仰束縛，拋開一切儀式，拋開種種要求，譬如盤腿，沒有腿的人怎麼去盤腿？所以，拋開一切宗教儀式、一切派別、一切體位規定，只是很輕鬆的，從頭到腳學會放輕鬆，然後不想過去、不想未來，只是很專注觀察自己的呼吸。在注意呼吸當中，馬上就會發現奇奇怪怪的現象發生了，發現身體繃得緊緊的，這裡痠、那裡痛、這裡癢。然後我們會發現心念控制不了，總是想過去未來，總是想人我是非，而且它的速度非常快。當我們一個概念形成，甚至還不到一秒鐘，我們就從概念形成到習性反應、情緒激動，就產生這些行為。

在觀察呼吸當中，我們發現到心念快速生滅，發現到生理奇奇怪怪的現象產生，有些人就在這個地方下工夫，修精練氣、練氣功、任脈督脈，那變成修練長生不老術了。學佛的人不在這方面下工夫。因為透過呼吸的觀察，我們會發現日日夜夜牢固執著的這個「我」、我執我見，說來竟然如此脆弱，只是一呼一吸，給我們感受到生命存在。我的存在，只是一呼一吸，是空氣中的氧讓我的生理細胞活化，種種條件結合一起，而給我們一個錯覺，以為這就是「我」。

所以當我們注意呼吸，心跟呼吸結合一起，心息相依了，我們發現生命是脆弱的，只是呼吸而已。這時候慢慢去體悟無我思想，束縛生命多生多劫、讓我們不自在的我執我見，慢慢就淡薄了。我執我見淡一分、薄一分，生命就寬一分、闊一分，生命就慢慢寬容自在。

二十一世紀人類最大的隱憂，就是不能控制心念。像憂鬱症、躁鬱症、晚上不能睡覺，就是我們不能做控制自己生命的主人。臺灣有五百多萬人每天吃安眠藥過日子，整個世界也是愈來愈多。透過四念住的修行方法，可以解脫我們的煩惱。四念住的修行方法跟宗教無關，跟學派無關，只要意識清楚正常，想解脫的人都可以修學。（2010-02-15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