賴醫師等于元光寺訪 普獻長老 2021/01/02

鄭朝明、林麗嬌、謝绣治 口()語翻譯

一 家世環境

我四歲時,媽媽就往生了!印象中,小時候都是在防空洞中過日子的,我民國三十二年生,三十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才結束,所以我出生之後三年都在防空洞內過日子,我幼時的印象,就是這樣!

後來讀書時,小學到中學成績都很好。我們吉安鄉很多人,只有我一人考上花蓮中學(花中),花蓮中學是最好的,在花蓮來講,花中考不上的才去考工業學校,工業學校考不上才會去考商業學校,商業學校若考不著最後才去考農業學校,那時都會錄取,以前都是那樣一直排下來。先考花中,二千多人去考,我第十三名。

我讀花中時,花中旁邊有門諾會,基督教的門諾會,感覺不錯喔!去那兒唱歌跳舞,感覺不錯喔!男男女女手牽著手,唱歌跳舞,唱聖歌什麼的……。之後我跟家人講,不要叫我拿香,我不拿香拜祖先,我不能拜祖先,他們說:「生你這個不肖子,你這樣背骨!」彼時,我不知是什麼意思。

所以讀中學時,每禮拜都會去教會,在那兒讀聖經,越讀就越不想要讀。裡面講上帝萬能、創造萬物什麼的、我們一切運命都是祂賜予你我的。我這人真會疑心疑鬼,想說:真的有上帝?我問牧師:世間山河大地這一切,誰創造的?他們講:上帝創造的,人亦是上帝創造,一切都是祂創造的!我講:那個上帝真沒良心,怎麼說祂沒良心呢?他怎麼會創造離婚呢?我看很多人離婚、打架,讀書時亦看到很多戰爭消息,我最懷疑的是:上帝怎麼會去創造癌症,讓世間人得癌、生瘡、咳嗽生病……,上帝怎會創造這些是事事物物?就開始懷疑!他講:「那是顯現祂的權威、顯示祂的萬能!」我講:「這種萬能,是害人的,不好!」

那時那個牧師講:「你要信才能得救啦!你信,日後才會帶你去天堂。」天堂在哪?他講:「到時你就知道,你信就得救了!」

我們讀中學時,頭腦多少會去想:想想這樣的理由是說不通的!後來就少去,若有英語課,我就去聽英語,如果牧師講道,我就越聽越沒興趣,我就不去,不去之後,那個牧師就來我們家拜訪,看見他們來,我趕緊躲起來,並跟我兄嫂講:他們來的時候,就說我出去。一次、二次、三次,他們就不來了,那時就什麼都不信了。


二 出家因緣

有一個親戚的大姐拿一本書給我看——《成佛之道》,印順導師寫的。我看前一句,就知下面那句是什麼。我以前不曾看過,看前一句,就知道下一句是什麼?再看都是如此,我就想:那就是有緣。所以後來就開始讀《成佛之道》,真厚!蠻大一本的!我讀的時候,裡面有些要背的,我都背起了,一直背……。

《成佛之道》中有一個譬喻,我受到那個譬喻的影響很深很深! 印順導師講:你我的人生到底是怎麼樣?他有這個譬喻:就像一個人茫茫渺渺一直走、一直走,想東、想西,沒向前看就跌落古井!那個古井無水,掉下去,往下看,古井底有四條蛇——毒蛇,他舉頭一直看,一棵很大的樹,有一個樹藤從樹頂伸下來,伸到古井裡面,這個人看到樹藤,他的手一把握著,想要爬上去,爬起來時,忽然間看到藤頂,有隻蜜蜂,那蜂蜜真甜!喔,真甜!他就用嘴舌去舔,真甜,真甜啊!那蜜蜂也就叮了他,蜂蜜是蜜蜂自己要吃的,你這樣一直吃,牠就叮你。太好吃了!舉頭看看,那藤的頂端有二隻老鼠,白老鼠和黑老鼠,那隻白老鼠咬藤一口,黑老鼠也咬一口,我一口、你一口,就這樣一直咬……,那個人想:這個藤若被咬斷,我就會摔下去,摔下去就慘了!

我一直看那個故事。想著佛經有這個故事,這影響我真大!這個人,看著老鼠咬那個藤,但是這個蜜太好吃,他的口舌一直去舔,舔那個蜜來吃,一邊吃蜜,蜜蜂一邊叮他,因為肚子餓想要吃,不管,讓牠叮!又都忘記了,忘記那老鼠咬那藤,若咬斷,就跌下去,古井下有四隻毒蛇!

印順導師講這個故事,引起我的一個想法,他講:你我之身體,就是地水火風。硬梆梆就是地,吐口水、拉尿那就是水,你我之血亦是水較多,這是地水;另外你我之體溫度是36度,太冷就會死,太燙亦會死。3637度,這個不要緊,那38度就發燒了,39度就危險,40度那頭殼就燒壞,這溫度的冷熱就是火。所以你我的地水火風,就是四隻蛇,有一天你我若沒喘氣,放火燒,就變灰,對吧!地水火風沒了,水亦沒了,沒喘氣,所以你我的生命,就像地水火風一樣。給你我維持的是蜜,蜜代表你我,世間人最愛的是「我」——財、色、名、食、睡五欲,財色名食睡,你我每天接觸的就是這些而已!世間人為著這些,互毆、想辦法要偷、要搶,也是要吃好、穿好。喔!什麼享受——財色名食睡。但是有時,為了達到這個目的,犯法亦不怕,被抓去關也不怕,關出來亦是照偷、照搶。

那個人去吃那蜜之時,蜜蜂叮他,讓牠叮,不管,我有吃就好!他都忘記了,忘記什麼?忘記藤的頂端,白老鼠黑老鼠在咬藤,咬斷就會摔下去。你我一口氣沒來,就化成地水火風去了,燒燒後就變成一堆灰而已!呃,這個故事我看了之後,我想人生如果是這樣,要如何才有意義?就一直著想人生的意義、目的是什麼?白老鼠黑老鼠,就是白天和晚上。你我一天一天這樣過,過一天就是減一天,所以人講過年,過年我加一歲,其實是減一歲,那時一直思維著:人生的意義價值是什麼?短短幾十年,就老病死,放火燒一燒,就變成一堆灰而已,一直想這意義?

我那時是住在日本人留下的宿舍,日本人走了之後,我阿兄是農會總幹事,他住在日本人留下的房子,那房子不知用多少錢向政府買的?我阿兄跟我阿嫂,很會生!生一個男孩,五個女孩,一群幼小稚嫩的小孩,有的還抱著吃奶!這真感謝,我的阿兄跟我阿嫂演一齣戲給我看:他們二人脾氣不好,常常吵吵鬧鬧,吵架的時候就說要離婚。家裡有五個女兒,一個男孩,但是五個女兒站在那兒無人要,那個男孩叫阿常。我阿兄說:阿常過來。阿嫂亦講阿常你過來。阿常站在中央,阿兄跟阿嫂一人抓一隻手,你知道嗎?阿兄講阿常你過來這邊;阿嫂就講你來這邊,你跟我。他站在中央!哇,怎是這樣!結婚不是很好嗎?小小事就吵、吵、吵,為了搶這個兒子,女兒都沒人要!這幕讓我感覺:喔!可以結婚嗎?!

還有一幕,因為我們睡大通鋪,我跟小孩睡一起,一下這個發燒,一下那個下痢,三經半夜,我阿兄跟阿嫂,喔!趕緊抱著去看醫生,附近都有醫生可以注射。小孩都常放尿、拉屎,那時塌塌米床很寬廣,夜晚這個放尿,那個拉屎,拉屎拉尿……,有時生病了,半夜十二點多還得抱去找醫生注射!夫妻倆那樣地忙碌,忙碌就吵架,吵架就搶兒子,女兒沒人要,天天都看那戲這樣上演,我因此而產生恐懼感,什麼恐懼感你知道嗎?不能結婚!這個婚結不得,婚結下去,生了一大堆!喔!那時大家的觀念:結婚就一直生,就像母豬那樣一直生!生一大群,他們要吃要穿要……。我阿兄當總幹事,錢沒問題,但是,這個嫂子沒讀書,這個女子很漂亮——我嫂子,那時住台北,台北有錢人的女兒,姓林。我曾經去台北看過,出家後我曾去過他們家,他們家很有錢,開那個建材行,水泥、鐵釘……,建材行規模很大,在艋舺長沙街,我曾經去看過。

我阿兄去台北開會,都會住在附近的旅社,因此熟識這個小姐——我們的阿嫂。二個就去結婚,娶回來後,她真可憐,不會講客家話,我老爸很氣她,會打她,跟她講話她聽不懂,就打她,修理她,(有人問:公公可以打媳婦?)我老爸很兇,我常看他打她,她沒跑掉,她沒跑,怎麼跑?古早人,是要跑去哪裡?我阿兄很英俊,高且英俊,又是總幹事,在農會當老大,相當有地位!不知二個個性都不好,常常吵架,所以我會出家,就是說對這個婚姻有恐懼感!


三 剃度出家     

    對婚姻有恐懼感,加上我看了那本書之後,二十一歲時,我就想要出家,我去台北找我阿姐,告訴她我想要出家。我阿姐說沒啦! 你要出家!出鴨咧!出家那麼簡單喔!經要背,〈阿彌陀經〉要背,〈大悲咒〉、〈十小咒〉……都要背。我想好了,背,叫我背,背書我沒問題,我七天全都背起來——〈楞嚴咒〉、〈大悲咒〉、〈十小咒〉、《阿彌陀經》,這些我七天全都背起來,我講姐兒,我背給你聽。喔!你有那個善根。對啊!我就想要出家。她說好!我幫你找師父。起先就是找那位廣元法師。我每天去請教他,他都教我作詩,吟詩作對,平平仄仄仄仄平,這樣對,對聯是這樣對,我想這些我讀過了,此時沒興趣;我是愛聽佛法,這個師父不合我意。

  後來找台北臨濟寺慧日講堂,那兒有一位印海法師,印海法師是浙江人,他講話我聽不懂,那時我很鈍,聽不懂!後來我去拜訪基隆的晴虛法師,我問一些問題,他回答我,不合我意,我聽了不合我意,我講這個師父與我無緣,哇!四處去尋師父,都沒找著合緣的,後來我去新竹,去新竹拜訪常覺法師,他是辦學院教教理的,她說這個學問很好,你看了覺得如何?我講好!我隨他出家好了。他教經論,他不收我為徒!他說你那麼高,我這麼矮,我們二人出去到底誰是師父?嫌我高啦!我一百七,他是百五六,矮矮的,很矮,他說你那麼高我這麼矮,我們二人出去,孰是師父?孰是徒弟?不行,怎麼不行?哇!我欲出家一關一關的這個看了沒合意,那個沒合意,這個看了有合意,嫌我太高!慘了,出家不成!後來他說我給你紹介新加坡來台灣的一位法師,台大請他來演講。我說他去大學演講,此人肚子裡有東西,他帶我去臨濟寺,常覺法師帶我去。前面三位都是阿姐帶去的,後來這個法師帶我去台北臨濟寺,我那時想只要我講話他聽懂,他講話我聽懂,我就隨他出家。結果他講台灣話,我聽懂,我講台灣話他也聽懂,但是他每天都很忙,我只能逐日送飯給他、掃地有空時就去掃廁所,我們是在家眾,寺廟法會很多,廁所一二十間,哇!每天就是掃廁所、花園拔草……,一早三四點就起來買菜,踏三輪車去中央市場買菜,寺內有百餘人,那時人眾有百餘人。

       師父當年那麼年輕,哪會買菜?答一開始有人帶,後來就自己去。買菜,看到一幕真恐怖——剁豬肉!男女都有,他們的臉就像落漆鬼,刀提起來剁下去,那樣剁,哇!看了那一幕,心情感覺——好在我們生為人,如果生做豬就慘了!那種感想就是從那兒來的。

那時每天就是忙這、忙那的,我的師父在台灣演講結束,要回去新加坡了。我問師父啊,你什麼時候給我剃度?你沒空,總給我放著!結果他說你想出家!我講我有想。他講我看你這人,不可靠、不老實,你別出家!我講怎麼說?他說你這個人哦,不實在,出家也無效!以後台灣只是多一個經懺鬼——趕經懺,幫死人誦經做經懺鬼。我給你剃度,台灣多一個經懺鬼,那專門趕經懺,專門誦經賺死人錢,很難聽,叫做經懺鬼。我那時年少,被人駡經懺鬼,很不甘願!師父,您看錯人了,我不是那種人,我不是想賺那種錢,他說你想要做什麼?我答弘法利生啊!他說真的嗎?我講不然我出家做啥?您明早要離開了,放著我就要走?他說是啊,明早我要回去,你幫我將行囊整一整。我答您要我整,您也幫我把頭剃剃。他說你真有想出家?好啦!你的頭髮去剃頭店剃剃,留一撮,中間一撮不可剃喔!留一撮不能剃,我立馬就去寺廟前的剃頭店——外省人開的,尚未進門,裡面小姐出來,邊要牽我的手,邊說哇,少年的來剃頭!我講妳不可動我,也不可摸我,不能摸我!老闆講少年的,我們小姐要牽你的手,你是怎麼了?妳不能摸我!我講老闆你幫我剃,老闆講你坐,你要留什型?我講中間留一撮不剃,其他全剃。他講這時候,那有流行這個型!我講有,就是要留。他一直問我為什麼你的頭中央不能剃?我講那是給我們師父剃的,因為我要出家,師父會給我刮掉,就是這樣,你不能給我剃中央。他幫我剃剃之後,我問多少錢?他說不用錢。我說為什麼?他講你要出家,我給你恭喜,不用錢!

       出了剃頭店,我走進大殿,我們師父就來了,來來來!「金刀剃下娘生髮,除卻塵勞不淨身,圓頂方袍僧相現,法王座下大丈夫。」言畢,就給我刮三下,中央這兒刮刮,好了,好好兒出家!行囊幫我整整,我要回新加坡了,好好用功、認真讀經書。


四 軍中生活 

  師父回去了,他回去之後,我就接到兵單,二十一歲兵單,要去當兵,我也沒回去花蓮,我的戶籍在花蓮,應當從花蓮坐車出發,而我在台北直接搭車前往台南訓練中心,衛兵看著一個和尚來,喂!和尚,這是兵營,你來這兒做啥?我就是要來當兵。他問你是什麼部隊?我講我是花蓮的。花蓮的車尚未到。哇,肚子餓了!只好到外面去買個素食吃吃。到了下午四點多花蓮的車才到,看到花蓮的車,我就和他們一起進去,啊!你和尚來做啥?我講我要來當兵,我那時穿出家衫,找到我的單位後,那個連長講你這個出家服快脫掉,這個軍服給你穿,你的僧服包好快寄回去,這兒不能放出家服,我講好,換軍服。 

  連長看我的學歷不錯,英語什麼都通,他說你坐在這兒。我問做啥?他講新來的阿兵哥,你給寫名字、身分證號碼。這個槍喔,一人一枝給他們,他們的槍有號碼,你要寫上,兵籍號碼什麼的,你也要寫。我坐在那兒,那些兵一連百多位,一直寫、一直寫。

第二天叫我去教室,教他們讀書。這當兵真有趣!又叫我每天去檢查阿兵哥的棉被有摺好否?沒摺好的,就拉出來訓練,我每天都做這些文的工作,不用出去出操練。

       當兵的時候,叫我當教官,教那些兵們我是中國人,我們的總統蔣中正、反攻大陸、寫字等等。那個時候的教育狀況,大家都沒怎麼讀書,我讀得較高一些,英語什麼的每項都讀,這個都簡單囉,我就站在那兒教那些兵,百多位,一連百多位,這樣的上課。

再來就是去打靶,一百公尺、二百公尺、三百公尺,我那時眼睛好,一百、二百、三百我都打得很好,其中有人拿著槍就皮皮挫,都打不著,再來就會考試,考試若不及格,連長是沒面子的,我都打得很好!所以打不及格的,都站在我旁邊,發了子彈之後,子彈都交給我,我看幾個人,這幾個,我幫他們打幾分,霹霹啪啪都給幫忙打,打得大家都很高分。我們連長很歡喜,咱這連都通過,就是這個和尚這麼厲害!今天你放假,今天給你放假,我說為什麼?哇,全部都通過啦!喔,營長很高興!連長也很有面子。

       今天放你假,你出去到台南那個什麼寺廟,去拜佛祖,喔!我就很高興去拜佛祖,到了那寺廟,我不熟識,我就隨便講了個名字,我欲找某某法師,寺裡的人講我們沒這個法師。沒那個人,不熟識人我就胡亂講!我那時穿軍服,我口袋裡有錢,我說我中午要來這兒吃飯,那時一百元真大,你們知道嗎?一百元給供養下去,他看這個兵仔蠻好!叫我去吃飯——法會飯。去台南哪一間寺廟?我現在想不起來,有可能是開元寺,寺院蠻大的!

那天回來之後,哇,可憐喔!那些人在地上操練,大家都這樣趴著用手爬,我不用操。  訓練畢業時,我第二名,中心訓練出來後,把我們五個調去台北,去兵工學校,做啥你知道嗎?修理車。整部車喔,整個都給拆掉,拆個精光,輪胎、引擎、米相、分電盤什麼的……,都拆,六個人一台車,全拆,拆一個禮拜,拆完了之後再重新整裝回去,見面禮,這叫做見面禮。所以我對車方面,有稍稍的研究。

       當兵的時候,我的堂妹——她在台北當護士,在機場。她叫我阿兄,她說我有一個朋友介紹給你們熟識,好嗎?我講妳就找個禮拜日,她就帶那個女孩——長得美美的。她講這個是我堂哥,看你們二個有緣否?這樣。我那時穿軍服,手黑烏烏的,修理車當然手烏烏,她看到我,當然不跟我握手,我也不想洗手,我想說隨意吧!妳要介紹,認識一下也無妨,講沒兩句話,她轉頭就走了,我也不知她叫什麼名,就沒來往了。

       在兵工學校畢業時,我第一名,那時第一名、第二名,可以自己選單位,哪兒是上好單位?我就想,選台北,結果無,金門欠兵,不管你是第一名、第二名、最末名,全去,全都去金門。哇!那時從沒坐過船,坐船實在夠辛苦!船那樣搖!風啊,又大!坐二十個多鐘頭,那樣搖、那樣搖,哇,風又大!軍艦中都是米,載米,兵仔要吃的米,一包一包疊個滿滿滿,船艙空氣差,到甲板上風又更大,一個兵一直吐,我看有人喝過的汽水罐丟在甲板上,我將汽水罐撿起來,我講你吐這兒,不要吐在地上,大家站在這兒,你別吐這兒,我就拿一個罐讓他吐,他吐吐之後,我將那吐的東西擲進海中,擲出去後,風反吹過來,那個罐內全都是他吐的東西,站在旁邊所有兵仔直接灌頂!我尷尬地說失禮、失禮!歹勢,無法度!擲出去,風反吹回來,汙物潑到他們的臉,大家全吐!哇!這樣不行、不行!

       我就牽著他,我講:你下船艙去,風那麼大,你這樣不行。下船艙後,我就將米袋雜物等移一移,鋪平之後,我說你躺、你躺,念觀世音菩薩。然後我講我要去上頭,這裡面空氣不好,他講等一下,你叫什麼名?我答我姓觀啦!他再問觀什麼名?我說世音。他說觀世音哦?我說是啦,觀世音,對了!他講這樣好,以後我就去找觀世音,你哪一連的?我也沒記他的名,我只講我姓觀,名就是世音,觀世音。

   就這樣船一直搖到金門去,慘啊!到金門,上了陸地後,還在搖——暈船,感覺土地一直搖!第二天說要行軍啦,要去太武山行軍,一整天,哇,糟了!去廚房拿幾顆饅頭裝著、高麗蔘帶著,我出門都有帶高麗蔘,肚子餓含一片,結果跟步隊一直走、一直走,喔!走到海印寺,我就走進去拜佛,接著一直行、一直行,保養廠的廠長說你吃素,在我這一連不好,我講我是第一名畢業。他說我不信!我給你考試,喔!他就講:車是怎麼發動?它的油路電路如何?我講這個我考試考過了,這是怎麼樣才會發動。他說還可以。我講本來就可以,我是第一名畢業的,我有獎狀——劉安祺司令給我的。喔,這樣哦!哇!對我就較客氣,不過我看你吃素,面色黃酸黃酸,你有法子行軍嗎?我講試試看才知呀!接著行山路,我就故意走在他的前頭,精神百倍這樣地走,他說阿彌陀佛行路還不賴,我講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,我都可以。他說吹牛!行路到一個地點,大家都坐著,我就故意站著,高麗蔘含著,精神百倍!他說你行嗎?我說唉呀!再走三天三夜,我都沒關係,最後對我印象真好。

       在軍中的時候,在金門吃飽閒閒沒事幹,兵就怎樣?不讓你閒,演講比賽、辯論比賽、射擊比賽。演講是出家人的專長——因為要辯經論。所以軍中作壁報啦,或者是作什麼,無兵,就都叫我。在那時候,吊單槓(平常我都偷偷地練)、伏地挺身啦、喔,擲手榴彈啦,我想說每項都不能輸人,有空我就去撿石頭,晚上沒人時,我在山頂擲石頭,有單槓,我晚上練拉單槓、伏地挺身,我就走去水溝那兒練,水溝無水的地方這樣練,所以不論文武,我都行。結果在辯論比賽時,有人告訴那師長說我是個和尚,口才不錯,他聽說是和尚,比賽之後我得冠軍,他就特別來我們371營,聽說這個是出家師父,他就來,他來,師長來,營長、連長、排長都要來,來又送這奶粉給我吃,你知道嗎?喔!我的連長講你的身分不同!師長送奶粉給你吃,又親自來看你。連長、營長都陪他來,以後有什麼工作,都不能叫我做,我就開始讀佛經、《金剛經》……,一直背,每天就是誦經過日子。

       閒閒的,做什麼你知道嗎?管那些兵仔,車駛進來,我登記,叫阿兵哥:你修理這輛、你去修理那輛。那輛什麼問題我寫寫,看他修理好了,我去發動看看,可以了,名字簽簽,通知對方司機,車修理好了,快開走,開走時簽一個名,閒得很!休假我都沒出門,我在裏頭誦經、拜佛,這樣。(有居士說佛祖真正有保祐,哦,實在有夠讚!)

在金門當兵都配有十包菸,薪水以外又有十包菸 ,我想說,哎!每天都去拿蔬菜,啊!也要感謝一下,就拿一包給那個班長,廚房的班長,他十分喜歡抽菸,一個月十包他都不夠,我就一包給他,剩九包我就去賣給福利社,所以我當兵,不用寺廟寄錢給我,我更有存錢、多餘錢,因為多了十包菸,所以軍中兩年,一切都很順利。  

      居士問您當兵兩年完全無訓練到?法師答沒操練到,我打靶打得真好,擲手榴彈也是冠軍,擲手榴彈是這樣的,五公尺、十公尺、二十公尺插旗子,我擲了到底,旗,我都擲倒了,他們說國民黨被你打倒了!我每晚都有練,每晚都做伏地挺身和擲石頭,所以他們練習的時候,我都站著看,他們講:你都不用練哦!我說不用,到時我就會,其實我每晚都有練,我都有準備,所以擲手榴彈,我都擲最遠,國旗都被我擲倒,他們講國民黨被你打倒了!在金門真正有很多笑料的事情。

我在一個山洞裡建了個廚房,我自己去買水泥,築水泥地,我造了個爐子——油爐,保養廠那兒,一般汽油柴油都有,我給淋淋就成了個爐子,就可以煮飯煮菜,飯我沒煮,飯去連部那邊拿,菜是拿回來自己煮,連部菜很多,菜是任你拿,馬鈴薯、青菜、豆類,我都拿回來,我自己煮煮來吃。  有居士問你未曾煮過菜,怎會煮?師父答啊,出家人頭腦都很好!那時金門無洗澡間,大家多可憐!都在外頭洗澡,一樹下有挖一個坑儲水,雨來就有水,雨沒來就沒水,我不是,那時我去連部廚房拿菜,順道提水來,提到我的廚房,那都是水車去外頭載的,我去提水兼提菜,我自己一間小小的廚房,我自己一個人煮來吃,那個士官長看着我這樣,非常羨慕,因為他們每天都曝著日吃飯,他看我在屋內,一個人坐著吃,邊煮邊食,要來和我一起吃,我講毋通!毋通!我沒準備您的份,所以在這兒很多笑譚。

有一天我被人騙了!喂,阿彌陀佛!金門有動物園,帶你去看看好否?有動物園我怎麼沒聽過?喔,就給帶去了!要去看動物園,他們邊走邊笑,邊走邊笑,我想:ㄟˊ!他們在笑些什麼?因為咱不知他們講動物園是什麼意思?動物園就是軍中樂園,女人那事兒。走到那兒,這不是動物園啊!我轉頭就逃之夭夭,喔,夭壽!你們怎帶我來這兒,我是行阿彌陀佛的,你們怎麼這樣!很多軍中兄弟都會捉弄我。

   後來禮拜六、禮拜天,我們都可輪流出去溜溜,只要出去,這個碉堡一定要有人來顧,我說每禮拜不用輪我出去,每禮拜都我顧,你們出去,因此大家都對我很好,大家出去之後,我就在裡面誦經、拜佛。所以我的佛學和英文在那兒學的,每個月都去買《讀者文摘》,每個月我背一篇,我的英語是怎樣來的你知否?一篇文章是幾頁你知否?《讀者文摘》那些字細細小小,細細小小,無師自通,我一直背文章,一直背、一直背,不懂的查字典,那字典讓我給翻得黑黑的,你知否?整篇文章把它背起來,一個月背一篇,這個月書未到,上個月背的再拿來重複背,那時就是這樣,又讀一些佛學經典,《成佛之道》、《學佛三要》啦! 哇,印順導師的書,我都有讀。

        所以我當兵兩年,都無浪費時間,在那兒是這樣,他們那些兵仔也都很喜歡我,因為我都自願顧碉堡讓他們出去溜,那時對岸打來的子彈,在我們面前爆炸之後,我就把它拾起來,本來想帶回台灣來,後來想想還是不要的好,爆炸過的那個不銹鋼子彈很美,我拿來放在那兒,放在爐頂上面,他們說你哪有這個?我講前幾天爆在那兒,對岸那邊打來,爆在我們碉堡前面。

兩年很快就過了!有人的兵期雖然結束了,但要延期才能夠回去,因為無船班呀!所以只好等啊等,有些人還等了半個月!我好運,有一天營長講阿彌陀佛你可以回去了!我講我兩年尚未到,他講船期到了,這一期你若不回去,你還要等多久你知否?等半個月或……,我講喔,我要這一班船。是啊!就是這一班船,你提早回去。我就趕緊去買海苔,金門很多海苔,在路上餓了可以吃,又買一些馬鈴薯炸一炸,炸得脆脆的,剩下的放爐鍋內送給保養廠的廠長,我說我要回去了,這些都給你。我很高興,提早回來!

        哇!坐二十幾個鐘頭到高雄,天色已經暗了,就去住旅社,我的習慣,不喜歡和別人睡一起,四五個要和我一起回台北,我說你們一間我一間,我自己單獨一間,睡到半夜,老闆娘就來敲門人客倌、人客倌,今晚房間不夠,我這有一個客人和你一起睡,好否?我想我出較多錢,我想自己一人睡,你怎叫人來和我睡?拜託一下!我們今晚客人多,這一客人沒地方睡,和你一起睡。我出來看,是一個小姐啦!哎呀,阿彌陀佛!我把門關起來,我們的朋友講人家是師父啦,妳怎這樣,去叫查某和他睡?老闆娘哦,失禮!失禮!

       第二天我下樓來,我問老闆娘,妳知哪兒有素食館?從這兒一直往前走,那一條街有素食館。你想我從高雄要回台北要花四五個鐘頭,肚子餓怎麼辦?一定要準備飯,那天早上也是要買東西吃的,順便請老闆準備一個回去台北路上吃的。結果吃飽了後,就去坐車,回到台北,天暗了,去找我阿姐,我阿姐在汐止,回到那兒七八點,我那時當兵剃二分頭。回到那兒差不多八九點,將近十點,我說姐啊,幫我的頭修修,我阿姐說明早再修。我講不要啦!住在寺廟頭髮那麼長,不好看!當兵都是剃短短,趕緊給我剃。阿姐說明早再剃。我講不要,我就是今晚要剃剃啦!我都穿出家衫,我不穿在家衫。旁邊有一個小姐一直看著我,我就一直跟我阿姐講趕緊給我剃一剃,我要洗澡、要穿出家服。哇,那個女孩兒聽了很感動!第二天自己跑去出家!我姐講我曾勸她去出家,她說:不,你回來講趕緊給我剃、趕緊給我剃!她感動得掉眼淚,第二天就去出家,就這樣,無意中感動一個小姐去出家,現在她還在,她若是看到我,就會說當時看我道心那麼強,讓自己感動到出家!這也是那時的趣譚。 


五 雙冬閉關不成       

       我退伍之後,又回到臨濟寺,在臨濟寺住一段時日後,他們講出家人要閉關,就我們三個,一個越南人、一個台南人,我們三人去雙冬,你知在哪兒?南投草屯。那兒有一間寺廟沒人住,啊!三個就這樣行囊整整,就到山上住,附近有百姓,百姓孩子成績不好的都叫來給咱教,英語不會,叫我教英語,在那兒不錯,又收一些學生。這要怎麼閉關?無法閉呀!我們三個人也真麻煩,有三個人在那兒,風聲出去了,很多人都要來拜佛,三個人講到底是要怎麼辦,到底是誰作住持?若居士來,不能三個人一起浪費時間!要有一個人招待,我們在佛祖前抽籤,抽到我,我當住持。

哇,慘啊!這間寺廟還欠他人錢,以前的住持都有抽菸,後來跑掉了!這一間寺廟無人了,人家才介紹我們三個人來,鄰長講你們寺廟欠人很多錢,你知否?  我做住持,我要怎麼辦?沒辦法,寫信去給我兄長,他是農會總幹事,錢方面沒問題,我就寫信哥哥,我正需要錢,您寄一些錢給我。阿兄寄錢來給我了,收到錢之後,我就找鄰長來,我說來來來!那時欠他人錢的,不是我們,是以前的人花的,所以一間一間雜貨店去問,有一些欠飯錢、有一些欠菜錢、米錢、什麼錢,打折!寄來的錢恰恰好,都分完了,恰恰好,沒剩分文!喔,那一間店、一間店都講以後你們若欠什麼物品,就逕自過來拿沒關係,我說不行、不行!

台中有一個作模版的老闆,之前常常來,他聽說以往那住持走了,現在來的三個真用功,教英語,教什都行,就來護持,一次買二百斤的米,放在山下,並跟我們講,二百斤米放在哪一間店裡,你們若欲吃米,去擔上來吃(那時沒大馬路可以直上我們寺)。這樣我們米的問題解決了,頂多買一些黃豆,黃豆和米一起煮,又買黑芝麻炒一炒,就是芝麻黃豆糙米飯,這三項和著過日子。啊,沒菜,山上蝸牛很多,菜一種下去就被吃光了,種下去就沒了,蝸牛太多!太多!久久才去買個什物菜來吃,有時信徒拿水果給我們吃,住一兩年之後,胃疼!

六 玄奘寺知客

       有一天,玄奘寺(在日月潭旁邊)道安法師來找我,他說很多外國人來,沒你的英語不行,道安法師親自請我去,去了之後,就叫我作知客,那時很多外國人,外國大使來拜玄奘大師的靈骨。很奇怪!我去住了之後,蜂窩就來了,蜂蜜可以吃的那種蜜蜂。我寮房放鞋處,喔!有一日睡午覺時,嗡嗡叫!嗡嗡叫!滿天一片黑!那是什麼東西?看鞋箱,幾萬隻,出出入入!我打開看了真震驚,二天或是三天就結一窩在那兒,我就打電話給一位姓葉的,他專門在製造蜂蜜的,他講你趕緊釘箱,釘一釘,留一個孔像一枝筷子可以讓蜂進去就好,一個禮拜後,我會去幫你們處理,要朝南面放,不能朝北,朝北會較冷,要向南,蜂箱要向南,那兒有柴房,我就放置在柴房。葉先生來了,來之後,打開箱子,整隻手就這樣給捧進去,捧進去。哦,就是那隻,那隻母的!那隻母的最關鍵,那隻給抓著,給捧去,每隻都倚過來,蜂王。有一位德豐法師,有一天太閒,拿著樓梯上去看,被叮了一下,喔!腫起來,我看到就對他說你有肉髻相呢,頭頂中央膨起來了!要修成佛祖了,你修得真好,修得頭頂都長肉髻了!他說沒啦,那是被蜂螫的。真是有趣!

七 元光寺閉關

後來我師父不高興了,他說你如此年輕當知客,不好!要趕緊去閉關。  我不得已含著眼淚,師父的命令不能不聽,就來這山上閉關,那時中觀樓那兒是草寮,就是元光寺上面之中觀樓,以前那兒沒房子,只有一個破破的草竂。我就是從玄奘寺來這兒閉關,這兒的方丈去日月潭放生,有人將他介紹給我,我問您那兒有地方可讓我閉關否?他講有啊,有一間破草寮——會性法師以前住的地方,破破爛爛的草寮。我講:好,就來了,來這兒閉關,那兒是破瓦房、草寮房,低低的,現在已蓋樓了,就是中觀樓。當時我去的時候每天都有老鼠咬草來,咬到草寮房的土地上。我想真奇怪,我一個人在這兒,怎有草在裡面?有一天好奇了,  每天就看老鼠咬草來,我說你這樣不妥當喔,我每天這麼忙碌(閉關的時候,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是讀經、誦經、背經,時間排得很緊湊),你每天咬草來,我每天這樣掃,不好!很大隻,一直瞪著我看,一直瞪著我看,我就蹲下來,你是要皈依喔!?你若欲皈依就來我手上,我蹲下去,喔,真的跳上來,跳到我的手上來,我的心臟怦怦跳!怕牠給我咬了,慘了!一直看著我,我講你若欲皈依,你要懺悔業障,不要再出世當老鼠!我為牠念著皈依佛、皈依法、皈依僧。皈依好了,趕緊走!牠又一直看著我,我就好奇了!你知否?我就去摸牠的嘴鬚,牠竟讓我摸,摸牠的嘴鬚,眼睛直滾滾地看著我,我講好了、好了、好了,你皈依了,好走了,以後別再咬草來!一會兒,蹦地走了!第二天之後就沒咬草來,不再每天咬一堆草來。我想牠可能要築窩,我說這兒不能讓你築窩!那隻老鼠很大隻、很大隻!


八 當家慧日講堂

   閉關之後,這兒的住持就叫我快來接住持,那時的住持是第九任的性梵法師,他說你來當住持,你會講客家話,這兒都講客家話,你來當住持。我想不行!我講我還要去讀英語,讀那個美國學校,藉這個讀英語的理由,其實沒有,是去台北,去接印順導師之慧日講堂,做當家,去做當家之後,開始辦活動了——大專佛學講座,還辦那個兒童班。禮拜六、禮拜日小孩很多,都是小朋友,怎麼辦?有一個很大的講堂,有桌子、椅子,小朋友來叫他們坐下,我講故事給他們聽,教他們唱歌,有來就蓋章。蓋幾個章,就賞一個金牌——觀世音菩薩的項鍊。

       後來寒暑假就帶他們坐遊覽車去汐止,去爬山,民國六十一年、六十二年,這兩年我都在台北慧日講堂做當家,這樣。寒暑假,講堂的小學生很多,台北那些小學生沒地方去,就來寺廟的兒童班,他們總是牛吼馬嘶般地吱吱叫!我說不能讓他們吵吵雜雜,我就叫他們來的時候要帶書來寫作業,我就請了台大的學生,幫我們一起照顧他們,有不會的功課就問這個大哥哥,我講故事給他們聽,教他們唱歌——〈觀音靈感歌〉、〈三寶歌〉、……都教他們唱。這禮拜我講故事給你們聽,下禮拜會講的,就賞金牌了——觀世音菩薩項鍊。來就蓋章,蓋幾個章,就賞一個金牌。

後來元光寺這兒的住持,他一直去找我去當住持,他說你去啦!你年輕你去啦!你去當住持,我來這兒幫你做當家。我那時三十幾歲,三十二歲。台北那時建設正在起飛,空氣不好,鼻腔摸進去都黑烏烏的,我想想在那兒還真是不好!我就說等幾個禮拜後,我戲演完了再去。那時的電視台恰好演《萬金和尚千金小姐》,那個台視就來找我,找我去演戲。戲碼是這樣那個小姐(電影名星)隨在我後面,我就邊念阿彌陀佛邊打法器,這樣,帶著她轉、帶著她轉,這樣演不到幾分鐘,二千元!那時幣值大,一個月的薪水。那女主角,就是那個小姐,長得很美,她就站在我的後面,其他人也是出家人,很多!都圍著,我就念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,她就跟隨在我後面,隨我行,這樣轉幾輪,二千元,不錯!

演完後,回去慧日講堂,旁邊的小朋友講,你是玉琳國師!我說不是不是啦!那是演戲啦!當時我年輕,不像現在是老僧面、老僧面孔。那時大家以為我是玉琳國師!


九、住持元光

        這兒的住持一直來找我,我說好。戲演完了我就來了,十月初十晉山,初九我來這兒,初十晉山。那時沒多少人來觀禮,附近寺廟有少數人來,不鬧熱。來了之後,肚子疼,因為爬山上來口乾舌燥,口渴之時,這兒恰好有水柿兒,哦,未曾吃過水柿,真好吃!吃三粒下去之後,胃痛三天,所以以後我看到水柿,就這樣不敢吃,水柿性太涼,我就全不吃。


十 佛學釋疑

閒話講太多,不好,賴醫師在這兒,疑問還沒問完。賴醫師師父!我們前天有跟師父提到「如來藏自性問題」,因為從印順長老的思想,好像不需要提到第八識,我們用前六識大概就可以……,法師答佛學上有二個問題,一個是輪迴的問題,一個是解脫的問題。眾生都是執名著相,所以他講有佛性、如來藏、真如本性,但那是一個名詞,是空洞的名詞,是為了說明我們眾生最關心的生死輪迴問題。一般認為,生死輪迴一定要有個主體,如何順應大眾所能認知的部份來詮釋這個假想的主體呢?佛陀的智慧極高,佛陀就講一個名——如來藏、佛性、本心、實際、真如。佛陀講這個名是空洞的名言,不要刻意去想…。但是我們真會想,往往自己去推測真如像是什形的?佛性是什麼樣兒?慘了,一旦你這樣學佛,就冤枉了!

       那是一個虛有的代名詞、形容詞,「真」就是不是假的,「如」就是永遠如此,不會變的。我們的心性本來就是這樣,但這無法表達、無法表達,所以用一個名詞,真如,真,不是假的;自性,自性是什麼形狀,青的?烏的?紅的?白的?抑或是大的?小的?這都是我們自己去想的,它是一個虛有名詞,目的就是,讓你相信我們人類不是死亡了就什麼都沒了,我們行為引起的業力是永遠不會斷的。這樣我們就不怕了,你就不用怕死去就沒了,不用怕、不用怕,我們有那個真如本性,你若行善,下回出世時就會很好;你若信阿彌陀佛,你就到阿彌陀佛世界去投胎,之後再來,給你個安適的心就是了,這樣生命不斷的輪迴,你就不會認為死去就整桶都沒了。但是,你若是執著有一個佛性、有一個真如本性、有一個實際的物件,你若這樣執下去,你是無法開悟的,那是一個空洞的名言。為了說明這個輪迴現象,所以佛祖不得已,講一個名言來安你的心,就像小孩子,喔!你若去學校,我就拿糖果給你吃,想著糖果很甜,就說好、好,去讀書。去學校真有拿給你吃嗎?也沒,是不是這樣?那是佛陀的智慧,佛陀知眾生執著,跟你講我們有真如本性、佛性……,所有那個名言,都是虛妄的、不實在的!因為眾生不了解,就暫時安個名,讓眾多的學習者,能慢慢地修養性情、改正向善……。如果一味地去追求執著實在的東西(名言),是真的要不得,走錯了路!

   所以我讀佛經,我感覺《般若經》裡的這個「空」較直接,空無自性、萬法皆空。空無自性,就是它的本來面目、本來面目。跟你講你不相信,我就講真如、本性、自心、自性……,哇!一堆名詞就出來了,為了什麼?怕你執著空。執著「有」也不對,執著「空」也不對,那叫做「邊見」。所以佛經有很多名詞,我們都被那些名詞,弄到東倒西歪,你要了解所有的執著都是我們想出來的,它是一個名詞而已,我們不要感覺講佛性……。有一個比丘尼講我不去坐禪,我也沒見着佛性。師父啊!佛性是什麼性狀?我講佛性哦!你過來,我用那香板在她頭頂敲一下,說佛性在這兒。她說喔,在這兒!這是肉和皮,我說不是,不是肉和皮,都不是,會感覺疼的那個。會感覺疼的在哪兒?我講妳找看?佛經所講的一切,就是萬事萬物都在顯示真理——萬法皆空。怎麼講也是這一句話而已!

   一般人無那個智慧,他無法當下了解,所以佛經才會用權巧方便,說我們有佛心、有佛性、如如不動、隨緣不變、不變隨緣,在這無始的輪迴當中,依舊是這樣,無清淨亦無污染,那就是你的本性。了解道理後,若再堅持信仰有個恆常不變的佛性,這樣就不對了!佛陀教化的本意:是要讓我們了悟——世間的萬事萬物,都是一個假象、不實在。我常常講這個叫川字,這樣叫做三,我若這樣,三角形,三支物件我這樣弄起來,你講三角形,我擺這樣你講是三,一二三的三,這樣排,你說川,川普的川,搞得世界亂糟糟,同樣三支指頭兒,我這樣放,那樣放,這樣放,一堆名相跑出來了,名相出來之後,你就會想說好或者是壞?多或者是少?

       你我之本性,不能以存在的有無、性質的好壞、數量的多寡去想像。因為我們眾生講到事物,三樣東西就跑出來了,我們第一觀念是這樣,實在是有、或實在是無?眾生的想法就是這樣;第二呢,它的品質是好或者壞,好抑是壞,你要這樣想,你就無法了悟佛心、佛性了;數量之多寡,是真多或者真少?我們講事情都是三項嘛存在的有無,有抑是無?品質好壞?數量多寡。所以〈心經〉告訴我們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,你不能用存在、不存在去想像品質的好壞、數量之多寡?這個是不增不減、不垢不淨嘛!  你若欲要追求這個佛性,你用那三個觀念去想,你永遠不能開悟。所以依佛來看世間的萬象,一切都是因緣所生法、因緣所生法,一會兒美一會兒醜,千變萬化!佛祖講這一切,一切都是假相,假的。若我的手這樣,你講三,那樣又叫做川,這樣又稱為三角形,我們是用我們的想像講出很多道理來。其實佛祖講這個都是空無自性,很多的條件排列組合,給你想像空間一大堆!你的毛病煩惱就這樣產生了。你講這樣比較好看、我講那樣比較好看,有些人講三角形較好看,爭來爭去無意義!佛祖講這都是空無自性,只是條件排列組合,呈現不同的形狀給你的想像空間,在想像空間裡面,產生愛、憎、取、捨,我喜歡的,我希望這個形,我討厭看那個形,這樣爭執就來了!所以佛祖看世間的萬事萬物,是平等、平等,也無好、也無壞,一概都是平等、平等,因為都是因緣所生法,無實在。所以學佛的人若無經過「空」的洗禮、「空」的這種體驗,永遠都是門外漢、門外漢,就是這樣。

  賴醫師所以可不可以像昨日那樣的開示,就是各個宗教都是在解決生命的問題,其他的宗教很著重於本體跟第一因,就像師父講的無極或者是上帝,他們當作是第一因。但是我們佛教這一部分,並不刻意去探討那個「第一個」的源頭。其他是強調那個源,源起的概念這樣。長老因為你想要找出最初、最初一個實在的什麼有形無形的,本身就是一個無明,本身就是一個無明的問題。世界上的東西沒有一個源頭,找不著源頭,而且找到源頭也無意義,這是佛門告訴我們的不要去找最初,找最初這本身,這個問題就是一個問題。為什麼?就是無明。根本就沒那樣東西,你卻拼要找,那不是傻瓜嗎!?而且找到這個對我們沒用,是錯誤的,對我們不但不能智慧解脫,還是增加一個負擔,我們相信最初有一個什麼東西,這個本身是一個錯誤的,把那個錯誤的答案認為究竟答案的話,那你的智慧是不能開展出來的!  所以佛陀就是要我們就事論事,不要先存有一個主觀的最初、最初的第一因是什麼?你不要有這個觀念。就事論事,宇宙間的一切一切,就是因緣所生法。我現在舉一個例,我的手,你們看看,我這樣拍,這個聲音是自己生的嗎?不是。有一個桌子、有一個椅子,我大力的這樣拍,請你把那聲音拿給我看,是紅的還是白的?是大還是小?你這樣講就錯了!空無自性,這個聲音是空無自性的。有沒有作用?有。你在睡覺,我這樣一拍,你就醒了!你在寫字,我這樣一拍,你問我做什麼?有作用,但是你叫我拿聲音給你看,拿不出來!而聲音是自己生的嗎?不是。我的手還有這桌子,我用力拍就有了。簡單的一個聲音就要這麼多條件,這個光,現在電力公司送電來了,賴醫師,你將燈光的光拿給我看,你拿不出來!事實是有啊!你問我這燈是善還是惡?香還是臭?很大還是很小?我沒辦法形容!它有作用,你在那兒寫字很清楚,我只是告訴你利用這光來寫字,你想睡覺,關掉它你就可以睡了,睡覺時亮亮的你睡得著嗎?睡不著。有作用、有形態,但是找不到本體。

所以佛陀是要我們就事論事,知道嗎?你不要有先天主觀的觀念,我們的佛性到底是什麼樣子?在什麼地方?你這概念已經錯了!知道嗎?佛性也是個空洞的名詞,空洞的名詞你一直想像它是什麼樣子?那這更糟糕了!所以很多佛經裡面告訴我們眾生的執名著相,執名著相是永遠沒辦法開悟的!它要我們就事論事,所有萬事萬物都在顯示苦、空、無常、無我、寂靜、涅槃,所有的都在展現佛法,所有的真理離不開這現象界,這現象界一切在展現聚聚散散、千千萬萬不同的形象,人物、動物、植物、礦物、山河、大地、人物、山川、男女、老幼,高低、胖瘦,貧富、貴賤,種種的這些差別相,差別相有沒有?有。有沒有實在呢?沒有實在。有這個差別相會引起你愛、恨、情、仇,愛、憎、取、捨,那麼眾生就被騙了,被這假象騙了,騙了幾萬生幾萬世還是不能開悟,所以我們學佛的人對這一切清清楚楚,這一切都是平等、平等,空無自性的,暫時這樣排列組合好看,那些花摘過來插一插,有紅的、有綠的,看起來很好看,請問你將「好看」那東西拿給我看看,拿不出來!擺在那邊你自己欣賞,你心情好,看了很舒服,情人眼裡出西施;你心情不好,看了就討厭,我看這個人,我不喜歡,我看了就討厭。它本身沒有好與壞,是我的主觀概念而已!是不是?我喜歡的,喔,你這樣插很好看!你這樣打扮我喜歡,你那樣打扮我看了很討厭,它本身有沒有討厭啊!它本身是沒有一個好看不好看,知道嗎?是我們主觀的偏見產生了高低、美醜、胖瘦喜歡不喜歡一大堆問題,所以我們幾千生幾萬世以來都是走老路子,一直走那個老路子,一直在分別妄想,一直分別、分別大、小、方、圓、青、紅、赤、白,好看、不好看什麼的一大堆……,那些概念在我們腦海裏面儲存一大堆,然後我看到什麼的時候,我就拿這個去跟它吻合起來,我喜歡、我不喜歡、我討厭,這有藝術感、那沒藝術感!眾生就是被這假象蒙騙了!佛來到這世間就告訴我們不能再這樣子走老路子,看到什麼你認為是實實在在,產生了愛、憎、取、捨,所以你就永遠漂流在高雄的「愛河千尺浪」,然後我們四邊都是海,「苦海萬重波」。眾生每生每世都是這樣子,很可憐啦!佛來到這世間就說STOP!好好的冷靜想一想、看一看、聽一聽。祂說我們要好好休息!(普獻長老幽默地說他——現場的小朋友說我們要好好休息,今天就到這裡)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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