問:長老既然是講阿含經嘛,那可不可以請長老解釋一下「阿含」是什麼意思。還有,《阿含經》在中國佛教、在大藏經的意味。

答:《阿含經》,在我們中國古代的大德把它判叫做小教、小乘,這一判呢,後來的人就不看這個經典了,這是很可惜的。

「阿含」兩字,是「輾轉傳來,口耳相傳」的意思,是遙遠的地方傳過來的。釋迦牟尼佛入滅以後,迦葉尊者怕釋迦牟尼佛這麼好的教法會遺失掉,就到各國去找那些證到阿羅漢的,就請了五百位阿羅漢。那阿難尊者是在最後一個晚上,要躺下去的時候,因為他時時刻刻分明這個動作,最後他也開悟了。所以阿難也參與結集,因為阿難是跟隨佛陀最久的。這五百阿羅漢就把你在什麼地方、佛陀講什麼、你開悟了,每一個人把他開悟的經驗講出來,然後我們五百個人認定說這個是對的、正確的。當時沒有文字,你念一段我念一段,我念的你們背起來,你們念的我背起來,大家互相念互相背。因為證到阿羅漢的人他們智慧很高,他們都背好了,就回到各人的家鄉去傳佈佛法。所以「阿含」就是輾轉相傳、口耳相傳的意思。阿含,āgama是這樣子的。

那麼,大家以為《阿含經》就是修行解脫、修行六根六塵不被它所染,那就是目的了,事實上,《阿含經》就透露出那種大乘的精神在裡面。

舉一個例子來講,釋迦牟尼佛最先度五個比丘,有的人就不服了。「請問釋迦牟尼佛,為什麼你最初度這個五個比丘?為什麼不是六個?為什麼不是七個八個?」

佛說:「事情是這樣子的,幾百萬年幾百萬年前,幾百生幾百世以前,有一個國王很仁慈,風調雨順,國泰民安,可是很不幸的來了五個魔鬼,吸血鬼每天都在抓人來吸血,死了很多人。這個國王就想:不得了啊,我的百姓子民每天都被你吸死這麼多人,怎麼辦呢?有一天他就跟這個五個魔鬼講,他說:你們五個好兄弟啊,你們來皇宮,我的血給你們吃。但是有一個條件,你吸了我的血以後,你不可以再去吸我的百姓子民的血。我不要當皇帝了。」

國王就拿了一把刀,叫臣子說:「快點快點,把我的身上刺五個洞讓它流血,給這個五個兄弟好好吃個飽吧。你們吃飽以後,你們就飛到別的地方,離開我的國家到深山去,不要再來干擾我的子民。」結果這個大臣拿著刀,久久不敢幫國王的身上刺殺五個洞。國王很生氣,刀子搶過來,就自己刺了五個洞,「你們吸吧!」

釋迦牟尼佛說:「這五個魔鬼吸了我的血,我當時就發願了:我成佛的時候,我第一個要度的就是你們這五個兄弟。」

這個故事透露出佛法那種悲天憫人的心念、大乘的精神。在《阿含經》裡面有很多那個故事,可是我們都忘了,這些故事就已經透露出大乘佛法那種「普度眾生,但願眾生得離苦,不為自己求安樂」的精神,這在《阿含經》裡面就有了。

然後,我讀《華嚴經》的時候,經文跟《阿含經》可以對照,尤其是<十地品>。初地、二地、三地、四地,到十地菩薩,之前有十住、十行、十迴向、還有十加行。你看,這麼多的菩薩位置裡面,修到登地的四地菩薩的時候,經文就講到身念處、受念處、心念處、法念處,連四地菩薩還在修四念處。所以我當時念《阿含經》,我就跟《華嚴經》一起對照,哦!原來佛法沒有什麼大乘小乘。那我把它講成什麼呢?一個是解脫道,一個菩薩道。就像月亮,初八的時候月亮是只有一半,十五的時候月亮圓圓的。你把月亮從中間這麼一剖,一半一半的,這兩個要合起來才是一個圓。

我們學佛的人如果在解脫道沒有下功夫,你想說我要行菩薩道、我要廣度眾生、我要行善、我要佈施、我要做什麼做什麼,老實說,沒有解脫道做基礎,在佛經裡面有一個不好的名詞,叫做敗壞菩薩。敗壞菩薩,就是說你自己的六根觸對六塵的時候,你起貪愛心、瞋恨心,那你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有為有漏,有煩惱有苦惱。你唸佛誦經持咒拜懺放生作福,你如果是與苦樂憂喜、貪愛瞋恨這些念頭相應,那只是修一些有為有漏的福,甚至有的時候還會起許許多多的煩惱。

所以我常常勸我們信佛學佛的人,必須對這個解脫道下功夫,修行才知道說怎麼樣修才不會走叉路,然後心胸會很開闊。不管你修什麼法門,總歸是要歸結在破除我們的身見(有些地方寫薩迦耶見,有些寫我執),因為我執我見是生死輪迴造業的一個最根本。那我執我見、薩迦耶見怎麼去破呢?你就必須對根本佛教,對解脫道里面的五蘊、六入、十二緣起、四念處、四聖諦,對這些去下一番功夫。

我這幾年在台灣就是閉關靜修或者禁足,我就是在這方面多多去閱讀以後,就發現自己過去所說所講的很膚淺;也不是說現在說的很深啦。就是覺得好像比較踏實的這種感覺,對佛法的修學才知道說怎麼樣去檢點自己的身口意業,比較清楚了。而且念頭來的時候很清楚,這個是善念、這是惡念。如果是打坐的時候,這個惡念還沒有形成,你就能夠逮捕到它,「你來了」。它在醞釀當中,如果沒有去照破的話,你就會想一大堆,這些妄念就跟著來。所以,你只要一用功的時候,這個妄念不要說生起,還沒有生起、還在醞釀的時候,你就能夠發現;這是用功的好處。所以慢慢慢慢你的念頭就會少,然後你做的夢就會常常夢到念三皈依、夢到佛菩薩、或怎麼樣子的,就是會常常有比較好的境界會出現;當然這個不要去執著。

我講一個很奇怪的夢,我夢到什麼呢?我夢到黃金。那時候我天天念華嚴經,莫名其妙的,我也沒有去想錢,可是夢裡空中有黃金,而且是一塊一塊的。我覺得奇怪,這一塊一塊把它排成一排,不曉得會怎麼樣子?結果我把它排成一排的時候,變成十八個字:「南無大方廣佛華嚴經,南無華嚴海會佛菩薩」。奇怪,空中怎麼有十八個黃金的字?因為當時天天念華嚴經,就現那個黃金的字出現。

所以我是覺得你只要專心在經律論三藏去研究的時候,你就沒有那個派別的觀念。我們會講「我是淨土宗,我是唸佛的;我是律宗,專門研究律的」,那別人就沒有研究律?人家就不守戒囉?參禪的,禪宗;研究唯識的,唯識宗;研究天台、法華經的,天台宗;研究法相的,唯識宗;研究密的,密宗;宗派的這種分別,是後人把它劃地圍繞,這是我們中國佛教一個很不幸的。

我們從原始的《阿含經》看起來,《阿含經》裡面沒有分什麼派別,只是後代的人把它分成上座部、說一切有部、什麼銅鍱部囉,這是後代的人去把它分。然後到我們中國以後,叫做原始的佛敎;後來就不講原始佛教,就分成「小始終頓圓」,《阿含經》就是小教。大家一看是小教,就不研究了。

經典本身沒有什麼大乘小乘之別,是我們的心念。如果你用智慧悲心去研究經論,這些經論透過你的悲心,可以去跟眾生分享;如果你的心都是厭離心,覺得生命的存在出現是很痛苦很悲哀,你讀什麼經都會造成你厭離世間、討厭眾生,覺得一切眾生真的是很可惡討厭,障礙我,這就麻煩了。

我常常講,你信佛學佛有沒有進步?你的身心是不是很調柔很謙卑,不會因為我有種種的才能、種種的金銀珠寶財勢,我就瞧不起人家?我見我慢越來越大,這個就不對了。煩惱的調伏、制伏力是不是越來越強?煩惱來,知道怎麼樣去化解它。然後,慢慢的你瞭解生死是怎麼一回事,不會把生死變成你生命中的一個陰影,那麼這個就是一個成熟的人。

所以我們越信佛越學佛,是越安祥越自在,煩惱越來越少,悲心越來越增長,智慧也越來越增長。也不會去分別說你是什麼宗什麼派、我是什麼宗我是什麼派,老死不相來往,好像還帶有愛恨情仇的觀念,覺得你是外道,覺得你是不好的。學佛的人,你誦經,我讚嘆;你唸佛,我也讚嘆;你打坐,我也讚嘆;只要你在法上精勤用功,我們都讚嘆,不會去分別你是什麼宗什麼派。最重要的是正知正見。「若人於世間,正見增上者,雖歷百千生,終不墮惡道。」

我們這一生當中,透過《阿含經》這個解脫道的基礎,有了正見,發大悲心、大悲願,這個才能夠圓滿。就像月亮一樣,你剖成一半的話很可惜,把它合在一起才是圓滿的。

各位很難得,白天要上班要做生意,晚上還老遠奔波來這個地方坐冷板凳,這種求法的心令我們讚嘆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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