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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、招感生死的動力

菩薩摩訶薩得諸諦智已，如實知一切有為法虛妄詐偽、誑惑愚夫。菩薩爾時於諸眾生轉增大悲，生大慈光明。此菩薩得如是智力，不捨一切眾生，常求佛智。
如實觀一切有為行前際後際；知從前際無明，有愛故生，生死流轉，於諸蘊宅不能動出，增長苦聚。無我、無壽者、無養育者，無更數取後趣身者，離我我所，如前際後際亦如是，皆無所有。虛妄貪著，斷盡出離。若有若無，皆如實知。
此菩薩復作是念：此諸凡夫愚癡無智，甚為可愍！有無數身，已滅、今滅、當滅，如是盡滅，不能於身而生厭想，轉更增長機關苦事。隨生死流不能還返，於諸蘊宅不求出離，不知憂畏四大毒蛇，不能拔出諸慢見箭，不能息滅貪恚癡火，不能破壞無明黑暗，不能乾竭愛欲大海，不求十力大聖導師，入魔意稠林，於生死海中為覺觀波濤之所飄溺。——36卷十地品

菩薩摩訶薩得諸諦智已，如實知一切有為法虛妄詐偽、誑惑愚夫。

這一段最主要是說，對這個世間林林總總的一切有為法，我們被它矇騙了。我們看到世間的榮華富貴、身心健康、眷屬圓滿、財寶金銀，甚至世間許許多多美好的景色，這一切一切有為法，在許許多多的條件排列組合當中，讓我們產生了一種執著。我們不但這一生對這些景象所騙，多生多劫以來一直被這些外在的景色所矇騙。

外在的一切也好，我們內在身心也好，以現在的科技來看，一切都是在快速的生滅變化當中，只是因為它連續太快了，所以我們看起來好像很真實，好像不變的。譬如電影的影片一張一張動作快速地接連著播放的時候，我們看到的是人物在講話在做事，可是實際上影片是一張一張一張的，單單一個動作就十幾張片子，但是當快速地把它運轉以後，我們看到的是人物會動。

整個世界，在佛經裡面說一切都是「極微」(把物質分析到極微小，小到不可再分的單位，稱為極微)。就是地水火風這四大不斷地生滅，在每一秒鐘大概有幾百萬的生滅當中，呈現出來給我們看到的是人有高低美醜，山河大地有清淨莊嚴美麗的風景，還有社會上的人穿著、打扮、車子、裝飾，讓我們感覺那種榮華富貴，讓我們羨慕不已。多生多劫以來，我們就是被這些有為法所矇騙。

菩薩爾時於諸眾生轉增大悲，生大慈光明。

菩薩怎麼樣看待眾生？菩薩得到智慧以後，知道一切有為法虛妄詐偽、誑惑愚夫， 來矇騙沒有智慧的眾生，菩薩就起了一種大慈悲心，覺得眾生很可憐，沒有智慧，被這些外境、世間萬象所矇騙迷惑了，產生執著，然後造業受苦。菩薩是用這個角度看眾生。

此菩薩得如是智力，不捨一切眾生，常求佛智。

菩薩得到這種智慧，不捨一切眾生，「常求佛智」，因為要利益眾生必須有佛的智慧。菩薩的悲願就是不捨一切眾生，一切眾生都是他救助的對象，並沒有種族男女的差別，菩薩對一切眾生是平等平等。

如實觀一切有為行前際後際，知從前際無明，有愛故生，生死流轉，於諸蘊宅不能動出，增長苦聚。

這是講到十二緣起。

我們凡夫之所以不斷出現生命，然後出現生命以後，因為沒有智慧，所以產生了種種的習性反應。什麼習性反應呢？好的就貪愛執著，不好的就打擊排斥，我們內心深處已經深深的養成這種習慣。所以，為什麼我們修行、修行，始終煩惱不能斷？因為在我們內心深處，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潛意識，不斷地用這種習性來反應——貪愛瞋恨、貪愛瞋恨，「愛之欲其生，惡之欲其死」，這種向心力(貪愛)跟離心力(瞋恨)不斷在反應外在的世界。

平時我們會覺得是外在的世界來干擾我，事實上，我們不是在反應外在的世界，而是反應自己內心的世界。因為在我們內心深處有那種習性——就是好的、對我有利的，就貪愛執著；對我沒有利的、我不喜歡的，就打擊排斥——這種習性反應，在我們內心深處是不斷「種子生現行，現行薰種子」，不斷在反應。

所以，一般人在誦經、念佛、拜懺、參加法會，我們感覺非常寧靜祥和，可是離開了法會，離開了念佛，離開了種種儀式以後，煩惱又重新現行，就這樣子沒完沒了。每生每世我們只是從事表面上的一種修行功夫。就是說，在我們內心深處有許許多多貪愛、瞋恨、無明的種子，我們從來都沒有用辦法把它洗乾淨。

釋迦牟尼佛就告訴我們一個方法，第一個是持戒，過著一種道德的生活，因為持戒不會去傷害眾生，也不會去傷害自己，這是最起碼的。第二是專注，訓練我們專注。世間的道德說這個不能做、那個不能做，可是我們內心不能控制，所以佛陀就訓練我們禪定的力量，讓我們的心能夠專注而不受外界的誘惑。所以有念佛法門、有觀相法門、有觀想法門……這些專注的法門，就讓我們的心專注下來。可是，我們內心深處的貪愛瞋恨種子依舊存在。所以，透過持戒、禪定的功夫，進一步就是要修智慧。那智慧怎麼修呢？就是經典裡面所說的，叫做「受念處法門」。

在我們內心深處有貪瞋癡的種子，所以我們的生理上就產了一種生化作用。每一分每一秒、每一時每一刻、每一剎那，我們的生理產生了許許多多的感受。這些感受，在一般人只能察覺很粗重的感受，至於那種微細的感受就察覺不出來。所以佛陀訓練我們透過持戒、禪定的基礎，進一步就是觀察我們的感受——痠、痛、麻、癢。

因為有無明、貪愛、瞋恨的心理作祟，所以我們生理上不斷地產生感受，那麼現在我們只是當一個旁觀者，而不是演員。一般人是隨著這個情緒上的感受而起舞，感受好的會貪愛執著，感受不好就打擊、排斥、厭惡。現在感受不斷產生，我們只是當旁觀者觀察，漸漸的它會從潛意識浮現到表層意識來。所以，這種止觀定慧的修行方法，可以說是一種心靈的手術。

我們內心深處有許許多多的「膿血」——貪愛、瞋恨、無明，透過這一個觀察，生理上對自我內心所浮現出來的感受，它會把我們內心深處貪愛瞋恨的那種習性不斷地湧現到表層意識來，讓我們非常非常的痛苦難受，這個時候我們只是以平等心來觀察它，好的感受、壞的感受都是以平等心，觀察而不反應，相應不理。就這樣子，在我們內心深處的貪愛瞋恨愚癡無明的這種膿血，經過我們觀察這個生理上的感受作用，它慢慢就一一的浮現、一一的消失。那麼，內心深處這些膿血被我們排除掉以後，從此我們內心就清淨，永遠清淨了。

為什麼我們參加法會、參加念經、拜佛、持咒，我們感覺非常祥和寧靜，可是一回到現實人生當中，煩惱又不斷出現？道理就是這樣子的，因為我們只是從表層上下功夫。所以佛陀臨終的時候就交代了，要怎麼樣降伏其心？安住其心？佛陀說：依四念住來修行，道理就是這樣子。

四念處，「身念處」就是觀呼吸；「受念處」就是觀察我們的感受。在安注、專注的這種基礎上，我們的生理不斷產生感受，那麼面對這個感受我們只是當一個旁觀者，觀察它，瞭解它，但是不起反應，慢慢慢慢它就會消失。就像一堆木材，雖然已經燒著了，只要我們不再添加木材，它會一直燒，燒到最後就沒有了。如果我們不斷添木材進去，那是沒完沒了，這個火是永遠不斷地燒。

我們眾生前世的「無明」，就會有貪愛瞋恨的行為，這是習性反應。從無明到「行」，有了無明就有貪愛行、瞋恨行，自然就造作了生命的動力，就叫做「有」。有了生命的動力，就這樣一生一世、一生一世沒完沒了的不斷出現生命，然後無知無明又造了許多業，造了許多業以後又受輪迴生死。所以，我們不必去追求生命的永恆，生命永遠就會這麼流轉下去。

我們眾生的我執我見是多麼深厚難以除滅，時時刻刻我們都不斷地自己對自己講「這是我的生命、這是我的名譽、這是我的財產、我今天要去那裡、我要讀書、我要做什麼事業、我要立什麼大志......」我們不斷的自已添加生命的素材，添加生命的動力。所以，「從前際無明，有愛故生，生死流轉，於諸蘊宅不能動出，增長苦聚」，這是講到凡夫生命流轉的現象。

無我、無壽者、無養育者，無更數取後趣身者，離我我所。如前際後際亦如是，皆無所有。虛妄貪著，斷盡出離。若有若無，皆如實知。

以菩薩來看的話，在這個生死流轉當中，要找到一個「我」找不到，所以說「無我、無壽者、無養育者，無更數取後趣身者，離我我所」。菩薩有那個智慧，觀察到我們的四大五蘊(色受想行識)都是不斷地快速生滅，虛妄生滅當中要找不到一個不變的「我」。

可是，我們眾生就在這個快速生滅的五蘊和合當中，產生一個錯覺：這個就是我的生命。所以我們付出很大的代價，每一生每一世我們甚至付出生死這個代價，始終對生死就是迷惑，這個生死好像一個鏈子把我們鎖住了，不斷的生、不斷的死，就在生死當中做不了主，很可憐！

「如前際後際亦如是，皆無所有。虛妄貪著，斷盡出離。若有若無，皆如實知」，這是菩薩境界。

此菩薩復作是念：此諸凡夫愚癡無智，甚為可愍！有無數身，已滅、今滅、當滅，如是盡滅，不能於身而生厭想，轉更增長機關苦事。

這個是講到我們凡夫。你看！每一生每一世我們花多大的代價，我們以生命這種代價去付出，有無數的身已滅，過去已經死了，今生也將會滅，來生也會死，只要一出現生命就被判死刑，可是每一生每一世的死亡竟然我們都沒有覺悟，這是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嗎？

「不能於身而生厭想，轉更增長機關苦事」，眾生不能在五蘊和合的身心當中產生智慧，整天就為了這個五蘊色身忙得焦頭爛額；不但如此，因為沒有智慧還造了不少業，又要受許許多多的苦報。

隨生死流不能還返，於諸蘊宅不求出離，不知憂畏四大毒蛇，不能拔出諸慢見箭，不能息滅貪恚癡火，不能破壞無明黑暗，不能乾竭愛欲大海，不求十力大聖導師，入魔意稠林，於生死海中為覺觀波濤之所飄溺。

這個都是講到我們凡夫的生命現象。

在無限的生死當中「不能還返」，不能在生死當中瞭解生死，所以不斷的生死、生死。我們被五蘊矇蔽了，沒有智慧，「不求出離」，因為我們認為這個五蘊就是我。五蘊像一個家宅，讓我們執著說這個家是我的，被我享受、被我擁有。所以我們很高興說我擁有這個五蘊，你看我會做多少事，我可以享受多少，我出國遊玩，賺錢享受、風光一時、知名度，所以我們「於諸蘊宅不求出離」。就是說，我們受無量生死，始終這個智慧產生不出來，這是眾生可憐的地方。

而且，「不知憂畏四大毒蛇，不能拔出諸慢見箭」。凡夫不知道這個色身是從四大組合來的。四大是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地是表示堅硬，所以我們身上有輕的部分，有重的部分。水大，人體大概有百分之七十幾是水。人有體溫，這是火大。然後我們呼吸、血液循環，是動的，這是風大。

人要死亡之前有一個現象，會感覺身體很重很重，幾乎這個腿要舉也舉不起來，手也舉不起來，好像幾千斤重，人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，這是地大要分離了。水大要分離的時候，就會口渴，口乾舌燥，一直想喝水，可是又吞不進去，很口渴的這種感覺是水大要分散了。那火大呢？火大要離開的時候，會讓我們感覺全身發熱，然後發冷。人死的時候，他體溫慢慢降低、慢慢降低，火大要熄滅了，但是火大熄滅之前，它會讓我們感覺非常非常的熱，由極熱一直到慢慢降低溫度，越來越冷、越來越冷。風大是指呼吸，死亡前感覺吐得多吸得少，想吸進去卻好像有什麼東西阻塞，很難吸進去，所以是吸一點點卻吐(氣)很多，慢慢最後呼吸停止，死亡了。

為什麼叫作四大？全世界所有東西都是四大按照不同比例去排列組合的。我們人也是四大組合。如果四大的比例剛好，那就是健康的人，叫作四大調合；如果四大不調合，譬如水大多，身上會水腫；火大多，就是肝火或者是胃火上升的時候，晚上不能睡覺，失眠了。風大多的時候就咳嗽，或者身上過敏的現象。因為地水火風它的作用非常非常的大，所以叫作「四大」。

所有一切有形的，不管是生理的、物理的，都是這四大元素去組合的。當四大調合的時候，這個世界平安，個人身心也健康。世界上力量最大的，第一個是地震，地一震動很危險，這個地的力量最大。水大也很可怕，水災一來什麼都沖光了，生命沒有了。還有火大，火一燒人就死。風大，像美國有龍捲風、颶風。所以四大這個力量非常非常大，它是普遍存在，作用很大。所有花草樹木、山河大地、人物山川，一切一切，佛經裡面說這些都是四大按照不同的比例去排列組合。就我們每一個人的色身生理上來看，也是有這個四大。四大如果是有一大不調，就有一百零一種的病，四大不調就有四百零四種的病會出現。

在四大五蘊組合的色身當中，就給我們一個錯覺：這是我的身心。然後有了我這個身心以後，本事好的話就瞧不起人，尤其是知識高又賺很多錢的人特別容易貢高我慢。或者是長相比別人好，環境比別人好，要不然知識比別人高，地位比別人高，我們就會產生種種傲慢。「諸慢見箭」，就是許許多多的貢高我慢，瞧不起人，把別人看得一文不值，這對修行來講就像被毒劍射到，讓我們身心痛苦，道業很難進步。

眾生「不能拔出諸慢見箭，不能息滅貪恚癡火，不能破壞無明黑暗，不能乾竭愛欲大海」。所以我們修行的目標，第一個是持戒，過著道德的生活。世界上所有宗教共同的一個特色，就是「諸惡莫作，眾善奉行」。可是，諸惡莫作，眾善奉行，我們要有愛心慈悲奉行眾善，這些只是在我們表層意識去下功夫，而內心深處那種貪恚癡火、無明黑暗、愛欲大海，一定要有止觀來修行，這是禪定跟智慧的修行。

我常常講，我們佛門弟子對修行不知道主修是什麼、副修是什麼，就像大學裡面的課程，你主科不及格就當掉了；副科修得再好，主科不及格，也不能升級。我們修行也是如此啊！我們都修副科而已；誦經、拜佛、朝聖、放生，甚至背經念咒，這些都算是副修，副修對修行來講也是有幫助的。但是，真正的主修是什麼？是禪定跟智慧，譬如止觀、內觀。內觀的修法一定要透過四念住：身念住、受念住、法念住、心念住，這個是主修。

很多佛門弟子修一輩子，還是生死茫然，煩惱也沒辦法去斷除。就是日常修行當中，誦經拜佛讓我們感受到那種法喜寧靜，可是一不誦經、一不念佛，馬上煩惱就來了。所以，我們只是做表皮的手術，只是外面擦一擦，沒有用！一定要切入內心深處的貪恚癡火、無明黑暗。

釋迦牟尼佛留給全人類最大的褔音，就是從我們內心深處去消滅貪恚癡火、無明黑暗。而佛陀傳受這種止觀的修行方法，不是一般人的這種宗教儀式，它只是利用我們身心的現象，每一時每一刻發生在身心的如實相，我們很客觀的去觀察它而不反應。所以，沒有宗教儀式，沒有什麼信仰，你信佛不信佛、你相信因果不相信因果，沒有差別。在修止觀的時候，這種淨化身心的方法，是完全超越了宗派意識，超越宗教的範疇。

每一個人都有呼吸，每一個人都有感受，那麼我們先觀察這個呼吸，讓心專注。從專注當中，有這個基礎以後，我們開始觀察生理上的感受，從頭到腳、從腳到頭，做定點式的觀察。平時那種微細的感受，其實我們察覺不出來，但是當我們有專注功夫的時候，就會發覺每一寸肌膚它都會產生一種感受的。只要有念頭，我們身體上就會發生變化，何況我們內心深處有貪恚癡火、無明黑暗，所以它是不斷產生一種感受出來。感受產生，我們只要對這個感受去觀察它、瞭解它，而不反應。那麼，不斷從內心深處湧現到表層意識來，每一次湧現出來，會讓你難受難過、或者是讓你貪愛執著，但是如果我們沒有產生貪愛執著，也不產生瞋恨排斥的話，那就叫做「自淨其意」。

所以說：「諸惡莫作，眾善奉行，自淨其意，是諸佛教。」

世間的宗教有一個共通點，就是諸惡莫作，要持戒，不可以殺人放火，不可以做壞事，這是世間所有宗教共通的地方。那論到禪定功夫，印度有許多很深很深的禪定功夫，釋迦牟尼佛也跟他們修，那種禪定可以一入定是八萬四千劫，非想非非想定。可是佛陀高明，就是因為他發現到入這麼深的定，還是沒有滅除內心貪愛瞋恨的那個種子，所以佛陀才找出一個方法，就是「觀受念住」。

我們內心裡面的貪瞋癡，它很自然的能夠在生理上產生一種電磁反應、生化反應，讓你痠痛麻癢，很微細很微細的，甚至很快樂的，像一股電流。如果我們能夠在道德的（戒）以及在專注（定）的基礎上，來觀察生理上的這些感受，不是去想像，只是很客觀地去觀察它，它會從內在深層的潛意識浮現到表層意識來，這樣子就能夠慢慢慢慢的把內心深處的膿血挖出來。當然，這個要透過智慧的抉擇，來觀察、修行，所以叫做「修慧」。

如果我們只是聽人家講，那只是聽聞來的「聞慧」。或者是經過我們思考的，就叫做「思慧」。聞慧跟思慧很好，但有時候反而是一種障礙。我們聽到很多很多的理論，這個理論變成一種玄想、變成一種想像，然後障礙我們修慧，那就反而成為障礙了。

這個是講到佛法不共世間的所在，就是這個修慧。釋迦牟尼佛沒有辦法賜給我們的，就是修慧的部分，這個一定要自己去修，不是用錢可以買到，而且要有正確的方法來修。

這個方法為什麼人人可以使用呢？因為它不是觀察外在的什麼，也不是一個什麼儀式，沒有什麼儀式，也沒有宗教的派別，只是對自己的生理、心理所產生的變化，每一時每一刻的實相，就如實的、客觀的去理解它，就這麼簡單。這是釋迦牟尼留給世間人最大最大的一個褔音，是每一個宗教、每一個宗派的人都可以修行的，可以不必拋棄原有的信仰。透過這個修行以後，內心才真正的能夠淨化昇華。但是，我們眾生因為有宗派意識，認為說這個不是我的宗派所說的道理，就不願意去接受，那就很可惜了！

在印度當時有一個故事，說有一個媽媽非常愛他的小孩，就很用心地用米、麥去調合，磨一磨以後就作成果涷，又甜又香，色香味俱全，就拿給兒子吃。這兒子說：「我不吃。」她說：「媽媽這麼用心作給你吃，你怎麼不吃呢？」他說：「你那個盤子不是我的盤子。」這個做母親的只好又去拿兒子平時用的那個盤子來，就裝給他吃。他說：「我也不吃。」「為什麼你不吃？」他說：「我看到果涷裡面有黑黑一點點的東西，不曉得什麼毒物。」媽媽說：「不是啦，那是葡萄乾。」他說：「什麼是葡萄乾？我看到那個黑黑一點點的，很像毒物，我不敢吃。」最後他不但不吃，還把果涷扔掉，說：「我不要！」

這是印度一個傳說故事，讓我們了解到：現代人修行佛法，也常常會說這是唯識宗、這是淨土宗、這是天臺宗、這是法相宗、這是中觀宗......，說這部經屬於那一宗那一派的，不是我這一宗這一派的，那個經書我連看都不看，一下子就把它否定、抹煞了。所以，這個問題很嚴重！不要說是外道的人看到佛經就把它甩掉，本身佛教徒就都在分宗分派。

所以，為什麼叫做末法？因為佛陀的正法、這個主修的科目，大家都不修，各宗各派就說你誦那一部經最好，誦那一部經最靈驗，誦那一部功德最大，每一個宗派都是那一部經最好，其他經就不看了。這是我們佛教徒要好好的反省！不管那一部經書，只要能夠消滅我們的貪恚癡火、無明黑暗，都可以拿來修行。

我發現現在台灣已經發生一個現象：只有主修，也沒有副修。許多這種內觀中心，他們修止觀，觀察感受，但是所有經本他不看，只有主修而沒有副修，也是產生問題。

我覺得在這個時代當中，如果我們真正想斷煩惱了生死的話，經典不要去分大乘經典、小乘經典，因為這個副修也是很重要的。經典就像一面鏡子，它就是來印證我們修行的程度。譬如《金剛經》說：「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」，在你修內觀的時候，你執著有一個「我」的話，那是錯的。所以，經典就像一面鏡子，對我們修行來講非常重要。

如果我們想修內觀，一定要念的就是《大念住經》。《大念住經》就是講到修行要觀身念住、受念住、心念住、法念住，以這個作為主修。那副修的話，像金剛經、華嚴經、普賢行願品、法華經、大智度論、成唯識論。我們內心世界是多麼複雜，從經典裡面可以認識自己內心的境界。所以有了內觀這個主修，還要有副修，這才重要。這是我發現到目前台灣的佛教有這些現象。

至於像放生，老實說，佛陀在世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放生的行為。現在我們大量的放生，破壞生態平衡，這是非常嚴重，對佛教本身是一個傷害，對整個社會也是受到很大的傷害。而且捨本逐末了！社會上有許許多多的弱勢團體，我們講人話他聽得懂，這些弱勢團體我們不去付出愛心來照顧關懷，卻為了培養自己的褔德、添褔添壽去放生，造成許許多多動物受苦受難，從因果上來講這個是講不通的。因為你要添褔添壽，所以你去預訂放生的動物，一預訂，天空飛的、水裡游的一隻一隻被抓起來，然後我們這樣把牠隨地亂放，破壞生態平衡，而這些被放的眾生也不曉得死了多少，這個就是沒有智慧。

因為沒有智慧，所以我們的修行都是治標不治本，有副修而沒有主修，甚至有些有主修而沒有副修，這就產生佛法的一個弊病，很值得我們來注意。

最後就說「入魔意稠林，於生死海中為覺觀波濤之所漂溺」。這個地方的「覺觀」，跟我們剛才所講的止觀不同。這裡「覺觀」是指分別，分別粗的、分別細的，這個分別心就讓我們產生執著，而產生了許許多多的煩惱痛苦。

總歸，我們眾生就是沒有智慧，想修行卻不知道如何修，以為我念佛誦經就夠了，事實上，主修沒有修，那只能得到暫時的、表層的安祥寧靜，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。